季驍在主控室站了一會兒,確認航行穩定后,他轉身,走向了醫療室的方向。
醫療室里很安靜,只有維生系統發出的,規律而輕柔的“滴滴”聲。
顧言靜靜地躺在醫療床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著微弱的起伏,他就像一尊精雕細琢的冰冷雕塑。
季驍搬了張椅子,坐在床邊,輕輕握住了顧言的手。
那只曾經用鋼筆簽下無數價值連城的合約,曾經用手術刀般精準的布局將敵人逼入絕境,也曾經在他耳邊,用滾燙的溫度拂過他耳廓的手,此刻卻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顧言,我們出發了?!奔掘敯阉氖仲N在自己的臉頰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它,“我們要去見你爸了。你肯定不樂意,對吧?你要是醒著,一定會罵我蠢。”
他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arle的顫抖。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挺蠢的。明知道是龍潭虎穴,還要一頭扎進去??墒恰覜]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這樣躺著。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回家。不是回顧家,是回我們的家?!?/p>
他低下頭,用額頭抵著兩人交握的手,像個在祈禱的信徒。
“你知道嗎,我以前特別討厭你的控制欲。那個手表,那些規矩,你總是想把我的一切都牢牢抓在手里。我覺得自己像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鳥。可是現在,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因為當你在乎一個東西的時候,你就會害怕失去它。你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它留在身邊。我現在……就很怕。我怕失去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變成了呢喃。
“所以,我學著你的樣子,去算計,去布局。我用你母親的日記當誘餌,用我自己當籌碼,去跟你那個怪物一樣的父親對賭。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我變成了我曾經最討厭的,你的樣子?!?/p>
他抬起頭,看著顧言沉睡的臉,眼神里充滿了眷戀和痛苦。
“你教我的東西,我都記著呢。你說,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敵人??墒穷櫻?,你就是我最大的弱點啊。我該怎么把你藏起來呢?”
他俯下身,在顧言冰冷的嘴唇上,印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這個吻,不帶任何情欲,只有無盡的珍重和孤注一擲的決心。
“所以,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醒過來,再對我霸道一次,再把我關起來一次。只要你醒過來,怎么樣都行?!?/p>
“我保證,這次我一定乖乖聽話?!?/p>
“我用我這輩子所有的榮耀和自由跟你換,你醒過來,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醫療儀器平穩的“滴滴”聲。
季驍就那樣靜靜地坐著,握著他的手,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和勇氣,都通過這緊握的手,傳遞給沉睡的愛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主控室傳來了林澤的聲音。
“季驍,準備一下,我們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