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療翼內(nèi),計時器上的數(shù)字無聲地跳動,每一下都精準地分割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韓清站在主控光幕前,她的身影被淡藍色的光暈包裹,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平穩(wěn)起伏的曲線上。
季驍坐在醫(yī)療床邊,他握著顧言的手。那只手依舊冰涼,但季驍卻固執(zhí)地用自己的體溫去暖著它。他能感覺到顧言平穩(wěn)的脈搏,一下,又一下,那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生命回響。
他抬眼看了一眼韓清的背影,然后清了清嗓子。
“韓博士。”
韓清沒有回頭,聲音從光幕前傳來,帶著一絲金屬的冷感:“什么事?”
“關(guān)于你說的刺激治療,”季驍斟酌著詞句,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對“治療”的積極性,“我有個想法。單一頻率的按壓,身體會不會產(chǎn)生適應性,導致效果減弱?或許,我們可以嘗試一些更復雜的、無規(guī)律的節(jié)奏組合,模擬更真實的神經(jīng)觸碰,說不定能激發(fā)更深層的反應。”
韓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轉(zhuǎn)過半邊身子,鏡片后的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落在了季驍身上。
幾秒后,她點了點頭。
“理論上可行。大腦對復雜模式的反應確實優(yōu)于單調(diào)重復。你可以嘗試。”她轉(zhuǎn)回頭去,補充了一句,“我會密切監(jiān)控『生物場域連接強度』的變化。記錄下你所有的嘗試模式和病人的對應反應。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明白。”季驍應道,心中那塊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他獲得了許可。一張在獄卒眼皮底下,向外界傳遞求救信號的通行證。
他深吸一口氣,將紛亂的思緒壓下,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指尖和顧言的手背上。他的目光看似專注地盯著光幕上那條代表著他們二人連接的藍色曲線,實則,他的靈魂早已穿透了這層層壁壘,與項圈另一頭的林澤建立了無形的橋梁。
他的拇指開始動作。
輕、重、長、短……一系列復雜的組合在他的指下成型。在韓清看來,這或許是一場積極的“治療實驗”,但每一個按壓的起落,都構(gòu)成了一段清晰的密碼。
『顧婉之事,是真是假?』
他將這個問題,一遍又一遍地發(fā)送出去。每一次發(fā)送,他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攥得更緊。他既渴望得到答案,又恐懼那個答案。
顧言……你聽得到嗎?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
他垂下眼簾,看著顧言安靜的睡顏。這個男人,就算在沉睡中,眉宇間也帶著一絲化不開的冷冽。他為母親復仇,將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島,可如果這場復仇的基石,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呢?
項圈傳來了一陣微弱的震動。
來了!
季驍維持著手上的動作,心神卻全部沉入了腦海中。
林澤的回應簡潔得可怕,只有一個詞。
『真。』
季驍?shù)闹讣獠豢梢种频仡澏读艘幌隆9饽簧希菞l藍色的曲線也隨之出現(xiàn)了一個尖銳的峰值。
“保持穩(wěn)定!”韓清冰冷的聲音立刻響起,“你的情緒波動會干擾場域穩(wěn)定,影響判斷。”
“抱歉。”季驍立刻道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