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畫了一只被揉成一團的襪子。
問題是:『你還好嗎?上一次的交流,有沒有暴露你?』
這一次,回應來得很快。屏幕最左上角的一個像素點,由黑色,變成了幾乎無法用肉眼分辨的深灰色,一秒后又變了回來。
意思是:『我很好,放心。』
季驍的指尖在鼠標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他開始畫第四只襪子。
這是一場極致的博弈。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所有的交流都必須淹沒在海量的、無意義的行為中。他畫襪子的動作必須自然,不能像是在執行任務。他甚至會在畫錯一筆之后,裝作煩躁地用橡皮擦大片擦去,再重新畫起。
這些都是表演給顧言看的。
在監控室里,顧言已經看得有些意興闌珊。
“無聊的把戲。”他放下了酒杯,“阿四,你繼續盯著。他有任何異常,或者又想耍什么花樣,立刻向我匯報。”
“是,言少。”
顧言轉身離開,監控室里只剩下阿四一個人。
阿四的視線在幾十個分屏上來回掃視,但最終,還是會停留在季驍的屏幕上。
他看著季驍畫完一只又一只形態各異的襪子,有掛在晾衣繩上的,有被踩在腳下的,有塞在鞋子里的……
阿四無法理解這些畫的含義,只覺得這個被囚禁的男人,精神世界或許真的出現了某種偏執。
而季驍,在進行了十幾輪基礎信息的確認和交換后,終于,要問出那個最關鍵的問題了。
他的心臟在平穩地跳動,血液在安靜地流淌。
他深吸一口氣,清空了畫板。
然后,他用鼠標,一筆一劃,極其緩慢地,畫了一只新的白襪子。
這只襪子的腳尖位置,有一個清晰的,破了的洞。
畫板上,一只破洞的白襪,安靜地躺在那里。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符號。
他在問『z』:『這個囚籠的“破洞”,在哪里?』
他在詢問,這個看似天衣無縫的沙盒系統,它的技術漏洞,它的逃生通道,究竟在何處。
畫完之后,季驍便不再有任何動作。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屏幕,等待著判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