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的中轉平臺內,唯一的聲源,來自季驍無意識的囈語。
那兩個字,“蘇晚”,像是兩枚無聲的釘子,楔入了顧言的思維。
他維持著讓季驍枕在自己腿上的姿勢,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緩了。他怕驚擾了那個夢,怕那個名字會隨著夢境的消散而消失。
蘇晚。
這個名字,是顧家的禁區,是他心底最深的一道疤。他花了十幾年,用冷靜、理智、和近乎殘酷的自我控制,才將這道疤痕層層包裹,偽裝成一塊堅硬的繭。
可現在,季驍,這個他計劃中的意外,這個他牢籠里的野獸,卻用最天真的語氣,在夢里,輕易地撕開了這層偽裝。
阿姨?
他叫她……阿姨?
顧言垂下眼,目光落在季驍汗濕的額發上。他伸出手,指尖懸在半空,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想搖醒他,想立刻、馬上,從他口中撬出一切。
“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
“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你到底是誰?”
無數個問題在胸腔里沖撞,幾乎要破口而出。
可他的手,最終只是輕輕拂開了季驍粘在臉頰上的碎發。動作輕柔得,和他此刻內心的狂瀾截然相反。
他怕。
他怕答案是一個他無法承受的玩笑。
他怕自己精心構建的復仇大廈,會因為一個荒謬的真相,從地基開始崩塌。
顧言收回手,指尖冰涼。
他調出了手環的虛擬屏幕,幽藍色的光芒映亮了他毫無血色的臉。屏幕上,是季驍的全部資料,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他都早已爛熟于心。
普通工薪家庭,社會關系簡單,履歷清白得像一張白紙。
可就是這張白紙,現在卻出現了一個用血寫成的名字。
顧言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那些資料,試圖從那些看似正常的文字里,找出哪怕一絲一毫與“蘇晚”這個名字的牽連。
沒有。
什么都沒有。
這種無力感,讓顧言感到一陣陌生的焦躁。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所有變數都在他的計算之內??杉掘?,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巨大的,無法被量化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