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驍的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他終于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從頭到尾,就沒有什么救贖,也沒有什么慈愛的母親。
只有一個比顧懷章更加偏執、更加瘋狂的科學家。
顧婉對顧言的,根本不是母愛。那是一個創造者,對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那種不容任何瑕疵、不容脫離掌控的、病態的占有欲!
所謂的“救贖”,不過是另一場“掌控”的開始。
而他季驍,就是這場新掌控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一把鑰匙。
他看著顧言的臉,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和無邊的悲涼。
這個男人,他的一生,就是一場笑話。
他以為自己在反抗父親的掌控,卻不知自己從未逃出過母親布下的天羅地網。他以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唯一的光,卻不知這束光,也是別人遞過來的一把手術刀,隨時準備將他剖開,剔除那些被定義為“雜質”的東西。
憑什么?
憑什么你們要這樣對他!
季驍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握著顧言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也就在這時,醫療翼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一個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季驍猛地抬頭,撞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顧懷章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他沒有看主控臺前的韓清,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兒子。
他的目光,徑直落在了季驍和顧言交握的手上。
然后,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滿意,有好奇,還有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
“韓博士?!鳖檻颜碌穆曇艉芷届o,卻讓整個醫療翼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家主?!表n清立刻轉身,恭敬地躬身。
顧懷章緩緩走到床邊,他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那兩只緊緊握在一起的手。
“看來,”他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伴隨治療』的效果,比我想象中,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