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份來自母親的,會吞噬生命的“遺產(chǎn)”。
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他身體里,住著一個怪物。
這個認知,比顧懷章長達十五年的謊言,更讓他感到恐懼,更讓他感到絕望。
他一直引以為傲的理智,他賴以生存的控制力,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不是掌控者。
他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被基因鎖定的,可悲的宿主。
“不……”
一聲破碎的呻吟,從顧言的喉嚨里溢出。
他開始劇烈地顫抖,那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源于靈魂深處的恐懼。他蜷縮起身體,雙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頭,仿佛想要將那個可怕的真相,從自己的腦子里驅(qū)逐出去。
監(jiān)護儀的警報聲,變得更加凄厲,響徹了整個房間。
“顧言!”
季驍再也顧不上顧懷章,他一個箭步?jīng)_到床邊,毫不猶豫地,一把將那個渾身發(fā)抖,即將崩潰的人,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
顧言的身體冰冷得嚇人,隔著薄薄的病號服,季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痙攣和骨骼的戰(zhàn)栗。
這個擁抱,笨拙而用力。
季驍不知道該說什么,任何安慰的語言,在這樣殘酷的真相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只能用自己的體溫,用自己的心跳,用自己最原始的方式,去告訴懷里這個人——你不是一個人。
“沒事的……顧言,沒事的……”
季驍將下巴抵在顧言的發(fā)頂,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句話。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他將顧言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用一只手,用力地,安撫著他不斷顫抖的后背。
“我在這里……別怕,我在這里……”
陽光的味道,混雜著淡淡的汗水氣息,是季驍獨有的味道。
這個味道,像一張堅韌的網(wǎng),將顧言從那個冰冷、黑暗、布滿黑色流體的噩夢中,強行拉了出來。
顧言的身體,依舊在抖。
但他那雙死死抱住頭的手,卻在片刻的僵持后,緩緩地,緩緩地松開。
然后,他反手,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抓住了季驍?shù)囊陆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