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將所有紛亂的思緒摒除。
他的聲音,不再是咆哮,而是放低了,變得溫柔而清晰,像是情人間的耳語,通過緊握的手,傳遞過去。
“顧言,聽得到嗎?別怕,我在這里。”
“那些吵人的聲音都消失了,現在只有我。你聽我說。”
“我想回家了。回我們那個公寓。你書房里的那盆薄荷,我昨天忘了澆水,不知道會不會死掉。你醒了可別罵我。”
“你之前不是總嫌我的白襪和你的衣服放在一起洗嗎?我答應你,以后我所有的臭襪子,都自己手洗,行不行?你別生氣了。”
他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那些最平凡,最瑣碎的日常。
“我還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了。你做的比學校食堂的好吃一百倍。等你醒了,教教我怎么做好不好?雖然我可能有點笨,但你那么聰明,肯定能教會我的。”
“對了,我們養只貓吧?就養一只英國短毛貓,要藍白色的,爪子雪白,跟你買給我的那些襪子一個顏色。我們就叫它『白襪』,好不好?它要是撓壞了你的沙發,你可不許揍它,要揍就揍我。”
他一邊說,一邊用拇指輕輕摩挲著顧言的手背。
那只手,不再劇烈地顫抖,皮膚下的溫度,似乎也回暖了一些。
屏幕上,代表心率的曲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危險的峰值緩緩回落。
180…160…140…
站在陰影里的顧懷章,身體微微前傾,鏡片下的目光,透出一種混雜著探究與不解的光芒。
季驍沒有停下。
他開始為顧言描繪一個沒有陰謀,沒有家族,沒有痛苦的未來。
“等你好起來,我們就去旅游。不去那些人多的地方,就去一個海邊的小鎮。我們租一棟帶院子的房子,白天我就去沖浪,你在沙灘上看書,等我回來。”
“晚上我們就去逛夜市,吃烤魷魚。你不是有潔癖嗎?我就故意把醬汁蹭到你嘴角,然后……再幫你舔干凈。”
這句話,帶著一絲曖昧的壞笑。
他感覺到,顧言的食指,輕輕地勾了一下他的掌心。
季驍的心,像是被羽毛拂過,又酸又軟。
他知道,顧言聽見了。他不僅聽見了,他還在回應他,用他們之間最熟悉的,那種帶著點情色意味的方式。
“你肯定在罵我流氓。”季驍的鼻音有點重,他笑了笑,繼續說,“我就是流氓,你第一天知道嗎?你這個斯文敗類,肚子里想的,指不定比我還流氓呢。”
“等你好了,我帶你去A大的籃球場。這次,不打什么聯賽了,就我們兩個人。我給你表演灌籃,你就在場邊看著。我要把所有為你流的汗,都變成投進籃筐的分數。”
“顧言,你不是問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嗎?”
“我現在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