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用能源室里,應急燈投下的光線慘白而冰冷,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細長。
門外怪物的撞擊聲已經停歇,但這死寂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窒息??諝庵?,唯一清晰可聞的,是季驍胸膛里那破風箱般、時斷時續的喘息。
林澤的話,沒有激起任何波瀾,只是靜靜地沉淀在這片凝固的空氣里。
顧言抱著季驍的手臂紋絲不動,他甚至沒有去看林澤,金絲眼鏡后的視線,始終膠著在懷中之人痛苦的臉上。季驍的皮膚滾燙得嚇人,汗水濡濕了他的額發,嘴唇干裂,微微張著,卻只能發出無意識的呻吟。
“『體液』?”
許久,顧言才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里碾磨而出,每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鐵銹味。
“說清楚,是什么?!?/p>
林澤的臉上,那抹自嘲的弧度還未散去。他無視了顧言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平靜地迎上對方終于投過來的視線。
“血液。我的血。”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然后補充道:“不是簡單的輸血。需要將我的血液作為『引子』,通過特定的設備進行能量同調,再注入他的體內。這個過程,相當于把一根失控的導火索,強行嫁接到另一條更穩定的線路上。這會耗費我大量的生命能量,而且……”
林澤頓了頓,目光掃過季驍因為痛苦而蜷縮的身體。
“而且,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如果他的身體排斥我的能量,結果只會更糟?!?/p>
顧言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懷里的季驍,是他用盡心機才圈入領地的珍寶,是他冰冷世界里唯一的光源。他不能賭,也賭不起。
“我憑什么信你?”顧言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情感,“你的動機?!?/p>
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場審判。
林澤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有些突兀。
“動機?顧言,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的行為都必須用利益來剖析和量化?”
他向前走了兩步,在顧言面前蹲下,與他平視。零在他身后,警惕地握緊了手中的短刃。
“好,你想要動機,我給你?!?/p>
林澤的眼神變得悠遠,他看著被顧言緊緊護在懷里的季驍,輕聲說:“第一個動機,我還債。還你母親的債。她給了我這條命,雖然是一條被詛咒的、不完美的命,但終究是命?,F在,用它來換一個『完美品』的命,我想,這筆交易,老師她會覺得很劃算?!?/p>
顧言的眸色沉了下去。
“第二個動機,”林澤收回目光,直視著顧言的眼睛,“我能感覺到他。季驍。就像兩根被調到同一個頻率的琴弦,他現在正在痛苦地震動,幾乎要崩斷了,而我這根弦,也不可能安然無恙。這種感覺……糟透了,讓我惡心。我救他,也是在救我自己。”
他的話語里帶著一種無法偽裝的煩躁和疲憊。
顧言依舊沉默著,他在分析,在判斷。林澤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在他腦中被拆解成無數碎片,試圖拼湊出一個最接近真相的可能。
林澤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他忽然抬起自己的左手,擼起了那身昂貴西裝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