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甲板上,顧飛那句無聲的『歡迎回家』,像是一滴墨汁滴入清水,惡意無聲地擴散開來。
季驍站在艙門口,沒有前進,也沒有后退。他身后是『渡鴉』號的內部通道,是他和顧言最后的安全區。他身前,是顧飛和他身后那兩排沉默如雕像的武裝士兵。
顧飛臉上的冷笑慢慢擴大,他終于懶得再用口型演戲,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愉悅和傲慢。
“怎么了,季驍?貴客臨門,怎么不往前走兩步?是覺得我這個歡迎儀式,不夠隆重嗎?”
他攤開雙手,作戰服勾勒出他鍛煉得體的身形,與之前那個穿著禮服的紈绔子弟判若兩人。在這里,在這個屬于顧家的空間港里,他才是主人。
“還是說,你怕了?”顧飛向前走了兩步,皮靴踩在甲板上的聲音清脆作響,“別怕。我父親說了,要好好招待你。所以,我會讓你體驗一下我們顧家最頂級的待客之道。”
季驍的目光越過顧飛,看向那些士兵手中的能量步槍。槍口沒有抬起,但那股肅殺的氣息,已經將整個停機坪變成了一個牢籠。
“我的來意,顧家主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季驍開口,聲音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顧言需要立刻接受治療。我需要醫療隊,和維生擔架。”
“當然,當然。”顧飛夸張地點著頭,臉上的笑容卻愈發冰冷,“我當然知道。我親愛的哥哥,現在可是我們家族最重要的資產。我們怎么會怠慢他呢?”
他話鋒一轉,笑容里帶上了一絲陰險。
“不過呢,家族有家族的規矩。為了確保治療過程的絕對安全,也為了防止某些……不懷好意的外部人員攜帶危險品,我們需要執行最高級別的安全協議。”
顧飛打了個響指。
他身后的士兵中,走出一隊人,他們推著一個全封閉的懸浮維生擔架,徑直走向『渡鴉』號的艙門。
“按照協議,”顧飛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病人,也就是我親愛的哥哥顧言,將由我們的專業醫療隊護送,直接進入主宅的醫療翼。至于你……”
他的目光在季驍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
“作為訪客,你需要先去訪客隔離區,接受全面的安全檢查。放心,我們的檢查很專業,不會漏掉你身上任何一根毛發的。”
季驍身體微側,用自己的身體,將艙門擋得更嚴實了些。
“我不能和他分開。”
這個動作,這個回答,似乎都在顧飛的預料之中。他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帶著一種貓捉老鼠的戲謔。
“哦?你不能?季驍,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顧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被壓抑許久的怒氣,“這里是顧家的地盤!在這里,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說你們要分開,你們就必須分開!”
“你這是在違背你父親的命令。”季驍平靜地陳述事實。
“不,我是在完美地執行我父親的命令!”顧飛反駁道,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將季驍逼入絕境的感覺,“父親讓我『迎接貴客』,讓我把你們『安然無恙地帶回來』。我現在就在這么做!我會把顧言安然無恙地帶去治療,也會把你……『安然無恙』地帶去檢查。這有什么問題嗎?”
他向前逼近一步,幾乎要貼到季驍面前,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你以為你算個什么東西?靠著我父親的一句話,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我告訴你,在我眼里,你不過是我哥從外面撿回來的一條狗。現在,主人回家了,狗,就該待在狗該待的地方。”
季驍沒有被他的話激怒,他只是看著顧飛那張因興奮而微微漲紅的臉,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你看過顧婉博士的日志嗎?”
顧飛愣了一下,顯然沒跟上季驍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