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控制室內的空氣,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而變得粘稠。
他轉過身來,那張溫和儒雅的臉上,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目光卻精準地穿透了空間的距離,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顧言臉上的笑容并未消失,只是那弧度變得有些玩味,帶著一絲被擾了興致的冰冷。
“好久不見,顧言。”
林嘯天開口,聲音沉穩,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了精密的計算,落在地面上,擲地有聲。
“還有……季驍。”
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季驍身上,那是一種審視,一種評估,如同最精明的商人,在打量一件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
季驍握著手術刀的手心滲出了細汗,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這個男人的樣貌,與記憶中林楓書桌上那張合影里的人,緩緩重疊。
林楓的父親,林嘯天。
這個本應在千里之外“考察”的基地最高負責人。
“林董。”顧言終于開口,他向前走了一步,看似隨意地擋在了季驍身前,隔斷了林嘯天的視線,他歪了歪頭,笑容里帶著幾分慵懶的挑釁,“您這次外出考察,回來的可真不是時候。我這里,正和我可愛的小野獸玩到一個有趣的地方,您就這么闖進來,可是會嚇到他的。”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獨有的曖昧與親昵,『我的』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像是在用聲音劃分領地。
季驍的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不喜歡顧言這種宣示主權般的姿態,尤其是在另一個更加危險的人物面前。這讓他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被爭奪的物品。
林嘯天聞言,只是笑了笑,那笑容溫和得體,卻不達眼底。
“是嗎?可是我怎么覺得,是我回來的正是時候。”他沒有理會顧言的挑釁,目光依舊落在季驍的方向,即便被顧言擋住,也似乎能穿透他,“如果我再不回來,我怕我這個小小的基地,就要被你玩得天翻地覆了,顧言。你總是這樣,喜歡把一切都變成你的游樂場,卻忘了,有些玩具,是會傷到自己的。”
“多謝林董關心。”顧言的笑容更盛,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不過,我一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越是危險的玩具,玩起來才越有趣,不是嗎?比如他……”
顧言側過身,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季驍的臉頰,卻又在毫厘之間停下。那動作充滿了占有與炫耀的意味。
“一個完美的,獨一無二的杰作。林董,你不覺得嗎?”
季驍能感受到那指尖傳來的微涼氣息,他身體緊繃,像一只隨時準備撲殺的獵豹,眼神冷冽地看著顧言。
這個瘋子,在這種情況下,還在試圖激怒他,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快感。
“完美?”林嘯天重復著這個詞,他從主控席位上站了起來,那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讓他顯得身形挺拔,他一步步走下臺階,從容不迫,“顧言,你的用詞總是這么……富有激情。但在我看來,『完美』這個詞,應該由創造者來定義,而不是發現者。”
他的話音很輕,卻讓顧-言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創造者?”顧言輕笑一聲,“林董,您這話可就有趣了。據我所知,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是由我主導的。您這位日理萬機的最高負責人,除了提供資金和場地,似乎并沒有過多地參與到『創造』的過程中來吧?”
“主導?”林嘯天停下腳步,與顧言相隔不過三米,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一個邪魅狷狂,一個沉穩如山,氣場在無形中碰撞,“你確定你是在主導,而不是在……破壞?我原本的計劃,是嚴謹的科學,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門。而你,卻把它變成了一場血腥的,毫無美感的斗獸表演。你讓這些珍貴的素材,在毫無意義的內耗中被浪費掉。”
“毫無意義?”顧言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夸張地捂住嘴,笑得肩膀都在顫抖,“林董,您還是那么古板。只有在最極致的競爭和壓迫下,才能綻放出最絢爛的進化之花。您那種在實驗室里,用培養皿和數據堆砌出來的東西,不過是溫室里的花朵,脆弱不堪。而我的小野獸不一樣……”
他回頭看向季驍,眼神狂熱而迷戀,“他在泥濘和鮮血中廝殺,每一次勝利,每一次喘息,都在讓他變得更強,更接近那個……終極的形態。這才是真正的進化,充滿了野性的力量與美感!”
季驍冷眼旁觀著這場對峙。
兩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