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林澤面前,攤開手掌。
“哪只手?”
林澤看著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釋然,有欣賞,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悲哀。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顧言握住他的手腕,那皮膚下的脈搏,跳動得異常紊亂。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握著刀的手穩(wěn)得沒有一絲顫抖,精準地在林澤的小臂上,劃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鮮紅的血液,立刻涌了出來。
零迅速上前,將引導管接上。殷紅的液體順著透明的管道,流向那臺嗡嗡作響的儀器。
儀器屏幕上的讀數開始飛速跳動,經過一系列復雜的過濾和同調程序后,另一根管道里,流淌出顏色稍淺、帶著淡淡熒光的血液,緩緩地被注入季驍手臂的靜脈之中。
整個房間里,只剩下儀器的運轉聲和兩人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顧言沒有去管正在失血的林澤,也沒有去看儀器上復雜的曲線。他重新跪坐在季驍身邊,輕輕握住了他那只沒有輸液的手。
那只手滾燙,還在無意識地抽搐著。
顧言將季驍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然后俯下身,將嘴唇湊到季驍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廓上,帶著他熟悉的、清冽的味道。
“季驍,聽著,是我。”
他的聲音很輕,很穩(wěn),像一根堅實的錨,要將季驍即將被風暴卷走的靈魂,牢牢地釘在原地。
“不準睡過去,聽到了嗎?”
“你還欠我一場比賽,在全校人面前,贏回來的那一場。我還沒看到,你不準賴賬。”
季驍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似乎對他的聲音有了反應。
顧言的心也跟著顫了一下,他繼續(xù)低聲說著,將自己的聲音,編織成一張網,一張能夠將季驍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網。
“你還欠我一輩子。我們簽的合約,期限是一輩子。你敢提前毀約,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來。”
“你第一次搬進我公寓的時候,那個破箱子里的白襪子,我都還留著。你說過,以后只穿我買的襪子,這也是約定。”
“還有,在酒會上,你替我擋開那個胖子的時候,很帥。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季驍……別離開我……”
他一句一句地說著,聲音里染上了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祈求。他將兩人之間那些或霸道、或溫馨、或可笑的過往,揉碎了,一點一點地,喂給季驍聽。
他用自己的聲音,為季驍在無邊的黑暗和痛苦中,點亮一盞燈,構建一個坐標。
『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