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血霧尚未散盡,花見琉璃的短刀還滴著藤原次郎的血,刀刃上的櫻花紋被鮮血浸透成暗紫。
與此同時,武當(dāng)山的青石板上,張純陽的道靴碾碎了一片枯葉,抬眼望見漫山遍野的白色布條如喪幡般在松枝間飄蕩。
他猛地攥緊腰間劍柄,太極玉佩撞擊劍鞘發(fā)出清越鳴響,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泛出青白。
此刻的武當(dāng)山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往日晨鐘暮鼓的莊嚴(yán)被刺骨的哀傷取代,每一根樹枝都掛滿素白布條,在寒風(fēng)中簌簌發(fā)抖,恍若整座山都披麻戴孝。
張純陽的心跳陡然加速,他想起臨行前師父凌道清強撐著從病榻上起身,說“純陽,武當(dāng)?shù)膭Σ荒苷邸钡膱鼍埃眍^突然泛起腥甜,心底驟然涌起不祥的預(yù)感。
他不敢再想,足下發(fā)力,如離弦之箭朝武當(dāng)深處疾馳,道袍在身后鼓成蒼白的帆。
山道空寂得可怕,連常年在石階上跳躍的松鼠都不見蹤影,唯有鞋底碾碎落葉的沙沙聲,像極了靈堂中紙錢燃燒的響動。
直到到達“紫霄廣場”,他才看見密密麻麻的人群——數(shù)百名武當(dāng)?shù)茏由碇橐拢R刷刷跪在青石板上,后背佝僂如被霜打蔫的菜葉,此起彼伏的啜泣聲讓空氣都浸著悲戚。
“發(fā)生了什么?”張純陽抓住一名弟子的肩膀,指尖觸到對方顫抖的肌理。
“張師兄,您可回來了……”那弟子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喉間動了動,卻只發(fā)出破碎的嗚咽,“掌門他……三日前圓寂了……”
這句話如重錘砸在張純陽心口。
道袍下擺掃過地面的紙錢,張純陽踉蹌著后退半步,只覺天地旋轉(zhuǎn)。
目光越過人群,看見凌道清房門里的靈堂——凌道清的遺像端坐在香案后,嘴角仍掛著慣常的溫和笑意,卻再也無法回應(yīng)弟子的呼喚。
他忽然想起五歲入門時,師父站在這門前,親手為他系上劍穗的場景。
香案兩側(cè),陳玄風(fēng)身著素麻長袍,手持鐘鼓主持法事,身形比三日前分別時更顯佝僂,面如枯槁,眼窩深陷,道袍上的八卦紋褪成灰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師父!”張純陽的叫聲撕破靈堂的紙幡。
陳玄風(fēng)手中的鐘鼓“啪嗒”散落,抬頭看見張純陽跪倒在靈堂門檻,淚水大顆大顆砸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的痕。
“純陽,你回來了。”
陳玄風(fēng)的聲音像被夜風(fēng)揉碎的枯葉。
“師父……”張純陽跪在地上,膝蓋磨過粗糙的青磚,一點一點向凌道清的棺材挪動。
他的指尖觸到棺木的雕花,觸感冰冷如鐵,恍若觸及師父逐漸冷卻的肌膚。想起最后一晚師父說“純陽,你的劍要像武當(dāng)?shù)纳揭粯又薄保丝虆s陰陽兩隔。
他伏在棺木上嚎啕大哭,哭聲震得香案上的燭火劇烈搖晃,蠟油順著燭臺蜿蜒成淚。
這哭喊聲聽者傷心,聞?wù)呗錅I。
哭聲如潮水漫過靈堂,本已止住悲聲的弟子們,又被這肝腸寸斷的哭喊勾出淚來。
弟子們再度潰堤,抽泣聲此起彼伏,驚起檐角幾只寒鴉,撲棱棱飛向灰藍色的天空。
張純陽伏在棺木上,只覺喉間腥甜,眼前浮現(xiàn)凌道清最后一次指點他劍法的畫面——那時師父的手掌還溫暖,此刻卻已化作一抔黃土。
“純陽,節(jié)哀。”陳玄風(fēng)顫抖著將手搭在他肩頭,掌心的老繭擦過張純陽后頸,帶著師叔獨有的溫度,“掌門去得安詳。”
張純陽猛然抬頭,臉上淚痕未干,眼底卻燃起灼熱的質(zhì)問:“師叔,師父之前明明已穩(wěn)住傷勢,為何突然……”
陳玄風(fēng)望向香案上跳動的燭火,喉結(jié)滾動,聲音里浸著苦澀:“你走后一晚,有黑衣人潛入掌門寢室。我們趕到時,刺客已遁走,只余一道黑色背影。掌門胸前中了一掌,卻非致命傷。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