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握著一只豁口茶盞,右手搭在膝蓋上,指節腫大如核桃,顯然早已無法握劍。燭光映得他眼窩深陷,瞳孔卻如深潭,倒映著藤原次郎急促的呼吸。
“晚輩……”藤原次郎的聲音卡在喉間,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那位揮劍斷流的劍圣判若兩人。他強行壓下震驚,“藤原次郎,懇請劍圣大人出山。”
老人緩緩抬眼,目光落在藤原次郎腰間的劍鞘上,半晌才開口:“東瀛排名前十的高手,如今只剩你一人?”
“是。”藤原次郎喉結滾動,“柳生玄齋三兄弟、櫻井半藏……皆死于龍國人之手。櫻花流劍派……已名存實亡。”他抬起頭,眼中泛起淚光,“劍圣大人,東瀛武道的根基快被毀了!懇請您出山,重振東瀛武學的尊嚴!”
老人沉默良久,目光轉向窗外飄動的霧氣,語氣平靜如死水:“老頭子已經老了,連舉劍的力氣都沒了。”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尖微微顫抖,“你瞧,這雙手連茶盞都端不穩,如何能握劍殺人?”
“可是……”藤原次郎急道,“您最得意的弟子柳生玄齋,您的徒孫櫻井半藏,全死在了那群龍國人手里!他們……”
“夠了。”老人打斷他的話,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名利不過是過眼云煙,尊嚴也從來不是靠別人施舍。柳生玄齋設下陷阱,妄圖困殺龍國高手,卻反送了性命——殺人者,就得有被殺的覺悟。”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藤原次郎震驚的臉上,“你以為龍國人是來踐踏東瀛武道?不,他們只是來討回公道。”
藤原次郎如遭雷擊,身形晃了晃,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老人。
他忽然想起六十年前,劍圣單劍闖中原的意氣風發,那時的老人劍如游龍,揚言要讓中原人見識東瀛劍術的鋒芒。
可如今,當年的劍圣竟說出這般“怯懦”的話語。
“劍圣大人難道忘了,當年您在華山之巔斬落數十位龍國高手,何等威風?”藤原次郎忍不住喊道,“如今龍國人騎在我們頭上,您卻要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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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緩緩搖頭,枯槁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當年我年輕氣盛,以為武力能征服一切。后來才明白,真正的武道,是心的修行。柳生玄齋他們若不是心中充滿執念與貪婪,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望向藤原次郎,目光中帶著幾分憐憫,“你若一味想著報仇,只會讓東瀛武道陷入更深的深淵。”
“東瀛武道若真的堅不可摧,又怎會因幾個人的死而覆滅?”老人的聲音突然平靜,“你說龍國人踐踏尊嚴,可曾想過,我們當年在中原犯下的殺孽?”
藤原次郎啞口無言,只覺喉嚨里像是塞了團浸水的棉絮,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忽然幻想起櫻井半藏臨死前那怨毒的眼神,想起琉球島上血流成河的慘狀,心中既是不甘,又有幾分迷茫。
“回去吧。”老人揮了揮手,“放下心中的仇恨,好好活下去。若想重振東瀛武道,不是靠殺人,而是靠修心。”
藤原次郎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對著老人深深一禮,轉身走出茅草屋。
屋外的藤原隼人見狀,急忙迎上來:“父親,劍圣大人他……”
藤原次郎搖了搖頭,目光復雜地看了眼緊閉的柴門,低聲道:“劍圣大人已經放棄東瀛武道了。”
藤原隼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難以置信地望向茅草屋,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父子二人相顧無言,唯有山間的霧氣悄然涌來,將他們的身影籠罩在一片蒼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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