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聲望去,只見那月白道袍的年輕男子放下茶碗,瓷碗與桌面相碰發(fā)出清越的聲響,在這驟然安靜的酒肆里格外刺耳。
方才還在高談闊論的絡腮胡大漢猛地一拍桌子,酒液濺出碗沿:“你這小娃娃什么意思?敢看不起我武當派弟兄?”
年輕男子眼皮未抬,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語氣里的輕蔑像冰棱般扎人:“字面意思。他撣了撣道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市井間閑言碎語,也配稱作武道?不過是些小技閑聊戲耍罷了。”
被眾人吹捧得滿面紅光的黎霧此刻臉色漲紅如血,腰間玉佩因氣血翻涌而微微發(fā)燙。
他“嚯”地起身,木椅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聲響:“你這是看不起我武當?”
年輕男子這才抬眼,目光如劍鋒掃過黎霧:“是又如何?”
黎霧怒極反笑,袍袖翻飛間已擺出武當起手式,劍穗在身后繃直如弦:“我乃武當黎霧!閣下既有高見,可敢手底下過真章?”
“求之不得。”年輕男子長身而起,月白道袍在起身時劃出流暢的弧線,“便讓你見識一番,何為真正的道教正統(tǒng)!”他指了指門外狹窄的街道,“此地逼仄,可敢出去一戰(zhàn)?”
黎霧仰天大笑,聲震梁塵:“有何不敢!”
說罷拂袖推門而出,腰間佩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他身后七八條漢子轟然響應,簇擁著他涌到街邊,有人扯著嗓子喊:“讓這有眼不識泰山的小子瞧瞧武當?shù)膮柡Γ ?/p>
年輕男子轉(zhuǎn)身向灰袍老頭拱手:“長老,弟子出去教訓教訓他。”
灰袍老頭正慢條斯理地啜著陽春面,聞言淡淡頷首,筷子在碗中攪動:“點到即止,莫要傷了和氣。”
一旁的雙丫髻女子早已按捺不住,珊瑚珠發(fā)飾隨著動作輕顫:“我也去看!”
酒肆內(nèi)的食客們本就好奇,此刻更是蜂擁而出,連鄰桌啃著醬牛肉的商客也丟下骨頭,擠到門檻邊張望。
李俊儒與瀾濤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混入人群,前者慢慢地摩挲著自己鼻子,后者藍發(fā)在風中微揚,目光銳利如鷹。
街邊的青石板路被春日暖陽曬得微暖,黎霧與年輕男子隔丈而立。
風卷起黎霧寶藍儒衫的衣角,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閣下既執(zhí)意為難,便請亮劍!”
年輕男子卻負手而立,連腰間木劍都未出鞘:“對付你,無需兵器。”
黎霧怒哼一聲,足尖點地欺近,右手成掌直取對方胸口,正是武當“兩儀掌”的起手式,掌風帶起的氣流將地面落葉卷上半空。
這一掌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暗含陰陽變化,掌緣擦過空氣時發(fā)出細微的銳響。
年輕男子不退反進,左腳橫跨半步,身形如游魚般側(cè)過,右手食中二指并作劍指,看似隨意地點向黎霧腕間“陽溪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