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當”聲,酒液在杯中晃出細碎的漣漪,像極了他們一路走來的波瀾。
朔風見狀,立刻端著酒杯湊到李俊儒面前,撓了撓頭,難得露出幾分憨態:“儒帥!以前我總覺得中原人個個虛偽,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直到見了你,才知道什么叫義薄云天!你為了朋友,能千里迢迢趕來這鳥不拉屎的雪山,就沖這點,我朔風服你!這杯我敬你!”
他說罷,仰頭就往嘴里灌,酒液順著下巴流進領口,打濕了衣襟也毫不在意,只睜大眼睛等著李俊儒的回應。
李俊儒笑著飲盡杯中酒,酒液的辛辣在喉嚨里炸開,卻暖了心口。
“朔風護法言重了。”他放下酒杯,目光誠懇,“江湖人,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換做是你,也會如此。”
殘雪也走了過來,玄冰面具下的目光落在李俊儒身上,聲音依舊簡潔,卻比平日多了幾分溫度:“儒帥。”
他舉杯笑道:“以前覺得中原人心胸狹隘,自私自利,直到認識你才知是我坐井觀天。這份胸襟,佩服。”
李俊儒頷首回敬:“殘雪護法過獎。諸位的忠心耿耿,同樣讓李某佩服。”
嚴霜最后一個起身,青黑色的手掌握著酒杯,指尖在杯壁上留下淡淡的印子。
他看著李俊儒,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我以前總覺得,像儒帥這樣名聲在外的人,多少會有些架子。沒想到你能為了少宮主,一點也不計較從前,陪我們喝這糙酒。”
他將酒一飲而盡,杯底朝上晃了晃。
“以前是我冒犯了。這杯,賠罪。”
李俊儒擺手:“嚴護法不必如此。大家都是江湖人,哪來那么多規矩。”
酒壺被一次次斟滿,又一次次空掉。
主殿內的燭火漸漸昏暗,映得眾人的影子在墻上搖搖晃晃,像一群在風雪中抱團取暖的孤魂。
痛快里藏著撕心裂肺的痛,熱鬧中透著難以言說的孤。
漸漸地,瀾濤不再說話,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偶爾望著案幾上那柄骷髏紋長劍發呆,眼眶紅了又紅,卻始終沒讓眼淚掉下來。
朔風拍著他的肩膀大聲說著往后的計劃,聲音卻越來越含糊;殘雪靠在冰柱上,玄冰面具后的呼吸漸漸沉重;嚴霜抱著酒壺,不知何時已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李俊儒也有些微醺,素白衣袖沾了不少酒漬,卻依舊坐得筆直。
他望著眼前這群剛剛經歷過背叛與失去的人,看著他們在酒精里釋放著壓抑的痛苦與不甘,心中五味雜陳。
窗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冰雕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破碎的畫。
李俊儒獨自喝著酒,沒有人再提仇恨,沒有人再談未來,只有酒液滑過喉嚨的聲響,與偶爾響起的嘆息,在空曠的大殿里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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