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空地上,一道素白身影正踏風而來。
她的廣袖流仙裙在風中翻飛,發間珍珠步搖泛著冷光,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郭君銥站在空地中央,目光掃過周圍的東瀛人,最后落在遠處的富士山巔。
她的眼神平靜如水,卻讓在場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但是世界上永遠不缺愛出風頭的蠢人。
“這女人終于來受死了,長得這么漂亮,臨死前不被我睡一下可惜了?!弊髠葌鱽砩硢〉恼{笑,混著劣質清酒的酸腐味。
說話者是個滿臉橫肉的東瀛浪人,腰間倭刀歪斜,顯然已醉得東倒西歪。
郭君銥眸光微轉,淡藍色的瞳孔掃過浪人臉上的酒斑。
那一眼如臘月冰河開裂的冷冽,浪人的笑容瞬間僵在嘴角,喉間發出含混的嗚咽。
他突然劇烈顫抖,雙手死死按住小腹,卻見深色袴褲上迅速暈開深色水漬,腥臊的尿味混著冷汗的咸澀彌漫開來。
周圍人群哄然大笑,有人踢飛他腳邊的酒壇,碎瓷片劃過他腳踝,他卻渾然不覺,只是呆滯地望著郭君銥逐漸遠去的背影,瞳孔里倒映著她廣袖上流轉的冰晶紋路,仿佛看見死神的羽翼。
“丟人現眼的東西!”
“滾回母胎里重新學學何為武士道吧!”
罵聲如潮水般淹沒浪人,他卻不為所動,牙齒不住打顫,目光始終離不開那道已經遠去的素白背影,仍然心有余悸。
可只有他知道,剛剛那一眼有多么可怕,他剛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冷汗早已濕透了他的衣衫。
郭君銥駐足警戒線前,抬眼望向富士山巔。山巔積雪在陽光下泛著幽藍,與她袖口的冰晶紋路遙相呼應。
兩名東瀛公差握緊竹槍迎上,卻在觸及她目光的剎那,喉間像是被冰雪封住,呵斥聲卡在喉嚨里化作白氣。
其中一人突然彎腰賠笑,竹槍在雪地上劃出謙卑的弧線:“郭小姐請……請隨小人上山?!?/p>
她緩步上山,沿途東瀛武士紛紛低頭規避視線。
“老大,郭尊者能贏嗎?”劉解語望著那道素白身影消失在云霧中,折扇邊緣敲在掌心發出輕響。
李俊儒凝視山巔,唇角揚起淡笑:“一定會的?!?/p>
瀾濤的藍發被山風掀起,他摸了摸腰間骷髏紋劍柄:“郭尊者是我見過最強的人,就算是我母親,也絕不是郭尊者的對手。我雖然沒見過東瀛劍圣,但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郭尊者的對手?!?/p>
富士山巔。
神社前的青苔石階上,上杉重光正佝僂著背磨劍。
這位傳說中的東瀛劍圣身著洗得發白的粗麻單衣,袖口磨出破洞,露出枯枝般的手臂,皮膚松弛地垂著,布滿老年斑。
他膝頭放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劍,劍鞘裂成三截,用草繩勉強捆扎,劍身覆蓋著厚如結痂的鐵銹,別說殺人,恐怕連豆腐都切不斷。
他渾濁的眼睛盯著劍身,布滿裂痕的指尖捏著一塊粗糲的石片,機械地在劍身上來回打磨,鐵銹混著石粉簌簌掉落,在他腳邊積成小小的土堆。
他頭也未抬,聲音如老舊風箱:“我這把劍已經塵封了六十年,所以銹跡斑斑,小姑娘別見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