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儒踏上這樓時,風雨雷電四人正圍向呆滯的黃森嚴。
雷電天王的狼牙棒即將落下,卻見一道劍光從身后掠過——不是救贖劍,是李俊儒指間的劍氣。
風天王的鐵衣“嘶”地裂開,露出頸側三寸長的血口。
他駭然轉身,卻見李俊儒已站在雨天王背后,劍穗未動,人已過了三招。
“橫練十三太保,練得了皮,練不得骨。”救贖劍輕顫,劍尖點在雷天王眉心。
對方鐵掌拍來,卻如拍在虛空,劍光一閃,額間紅痣般的血點浮現——那是十三太保橫練的死穴,藏在三十六處大穴交匯處。
電天王的鏈錘剛掄圓,忽然聽見骨骼碎裂聲。
他低頭看見自己護心鏡上的裂紋,竟從鏡中映出李俊儒的劍尖。
原來方才那道劍光,早已穿透他的氣海穴,所謂鐵布衫,在武圣境的真意前不過是層窗紙。
“小憐!”黃森嚴忽然撿起刀,踉蹌著撲向廊柱。
他指尖觸到她冰冷的手腕時,聽見華婉貞啞聲道:“還有氣……”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凝香谷后山,她蹲在藥田邊教他分辨“還魂草”,鬢角沾著白色藥花的樣子。
錢承的折扇抵住假樓主心口。對方扯掉臉上人皮面具,左頰墨梅刺青赫然在目——正是極樂樓主麾下墨梅二使中的“墨”。
他忽然笑了:“錢莊主……可知道觀星臺的星圖,缺了哪一星?”
錢承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當然知道。但此刻他只是淡淡道:“缺的星,自然有人來補。”
扇骨輕壓,墨使胸前滲出細血,眼中光芒漸漸黯淡,他轉頭看向李俊儒,卻又笑了,笑聲里混著血沫:“儒帥斬了七絕劍尊又如何……觀星臺上,早有人候著了。”
觀星臺頂層傳來機括輕響。
李俊儒抬頭,看見銅制渾天儀緩緩轉動,露出暗門后那道身影——頭戴玉冠,衣染墨梅,手中握著半卷《太素經》,正是江湖傳聞中的杏花翁。
他腰間垂著七枚劍穗殘片,和朱元正袖口的一模一樣,只是每片都染著干涸的血漬。
晨鐘再次響起,這次多了四聲。
李俊儒望著對方手中的《太素經》,忽然注意到其翻頁的指節上,有道淺紅勒痕——那是握劍數十年才會有的繭印。
但他只是將救贖劍收入鞘中,劍刃擦過劍鞘時,發出極輕的“叮”響,像是某種無聲的告別。
血滴從錢承扇骨滴落,在地面星圖上暈開,恰好漫過“天樞”缺口邊緣。
他望著臺上的杏花翁,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皓月山莊觀星閣,第一次臨摹這幅星圖的夜晚——有些秘密,就該藏在晨鐘未響的黎明里。
風雨雷電四天王的尸身尚未倒地,極樂樓弟子的刀便已握不住了。
那些青面獠牙的殺手互相對視,眼底的狠戾褪成驚惶——他們曾以為十三太保橫練是銅墻鐵壁,卻見李俊儒的劍氣如游龍穿云,不過三招便挑破了鐵衣下的死穴。
王昭風的赤鱗刀本已卷刃,此刻卻借勢劈開三名嘍啰的肩甲,血珠濺在他染塵的眉間,倒像是開了朵猩紅的花。
何蟠龍的青鸞劍掃過回廊立柱,將試圖合圍的殺手逼向樓外欄桿,劍穗上的銀鈴早碎,刃風過處,木欄上的“極樂”漆字被削得木屑紛飛。
“帶英督主去五樓!”錢承玉骨折扇指向吱呀作響的木梯——樓梯轉角處的油紙燈忽明忽暗,哭聲從樓上飄來,混著霉味與鐵銹的腥甜。
黃森嚴正背著眈欲憐踉蹌前行,華婉貞撕下半幅粗布裙擺替徒弟止血,聽見錢承的話,劍柄猛地砸在試圖偷襲的殺手面門上:“凝香谷弟子隨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