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腳下的酒肆檐角掛著水珠,燭火在夜風里晃出細碎的光。
李俊儒四人圍坐的方桌已堆起空酒壇,霍云霆的羊皮袋在月光下泛著暗紅,宛如凝固的血。
“殿主,絕命宮已有十年未踏足中原,瀾濤這次前來到底是為了什么?為什么會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前來參加武林大會?他會不會是前來找中原各大門派報仇的?他會不會與血玫瑰和東瀛人合作了?”蒲紅羽的聲音低沉如鐵,指尖叩擊著酒壇邊緣,每一個字都像砸在眾人心里的石子。
話音落地,席間氣氛瞬間凝固。
王樺清剛要送入口中的酒懸在半空,絡腮胡隨呼吸輕顫,笑容僵在臉上。
霍云霆握著酒袋的手掌青筋微凸,指腹碾過皮革上的狼首紋,眼底掠過一絲警惕。
若絕命宮真如蒲紅羽所言與外敵勾結,中原武林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危局,這場看似公平的武林大會,或許早已淪為多方勢力博弈的陷阱。
李俊儒輕抿杯中酒,酒液酸澀如血,舌尖卻品出三分苦意。
他望向西方雪山方向,那里藏著絕命宮六十年前的血仇,也藏著中原武林不愿承認的瘡疤。
“這個暫時無法得知,”他的聲音混著無奈,“江湖事詭譎難測,唯有小心行事,做好最壞的打算。”
蒲紅羽點頭,一口飲盡杯中殘酒。
見氛圍凝滯如冰,李俊儒突然舉杯,嘴角揚起一抹戰意盎然的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縱是龍潭虎穴,也不過是劍下塵泥。無需擔心,干!”
酒壇相碰的脆響里,救贖劍穗輕輕揚起,掃過霍云霆腰間的狼首刀。
“儒帥說得沒錯,”王樺清的暴喝震得梁上積水簌簌落下,仰頭飲盡杯中酒,“中原武林何時怕過外敵?若他們敢來,某家的霸刀便先斬他十個八個立威!”他的霸刀重重磕在桌沿,崩出細碎木屑,卻驚不散眾人眼底的陰霾。
霍云霆的指骨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忽然開口:“若絕命宮真與東瀛聯手,西域的狼崽子們也不是吃素的。”他的羊皮袋重重砸在桌上,濺出幾滴暗紅的葡萄酒,“儒帥只管放心,霍某的刀,隨時能為中原而揮。”
東瀛團的房間內,櫻井半藏如一尊木雕般坐在塌上,臉色陰沉得近乎發黑,手中攥著的瓷杯突然被捏得粉碎,碎片刺入掌心卻渾然不覺。
服部半藏等人垂首立在身后,大氣不敢出,唯有衣擺下的短刀在燭光中微微發顫。
藤原次郎坐在對面,指尖輕叩茶盞,茶水泛起漣漪;花見琉璃靜立如蒼白的紙人,振袖和服上的雪櫻紋在陰影中若隱若現。
“砰——”瓷杯碎片突然砸在青磚上,驚得檐角夜鴉撲棱棱飛走。
服部半藏渾身一抖,上泉信綱在輪椅上急忙縮起脖子。
櫻井半藏盯著滿地狼藉,咬牙切齒道:“本來計劃是我進入決賽與龍國人決戰,藤原前輩隱藏實力假意被淘汰,最后以雷霆之勢殺出,打他們措手不及,最后引出六大家族后人前來爭奪山河社稷甲,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忽然抬眼,抬手重重揮向眼前的檀木桌,“咔嚓”聲中桌腿斷裂,木屑飛濺間他的眼底幾乎噴出火來,“可我提前被淘汰,藤原前輩不得不提前暴露實力,全盤計劃都被打亂了!”
藤原次郎放下茶盞,淡笑道:“櫻井君不必懊惱。提前暴露又何妨?區區李俊儒,老夫還不放在眼里,至于那王樺清——”他的語氣輕慢如碾死一只螻蟻,“不過是土雞瓦狗。”
櫻井半藏喘著粗氣,額角青筋暴起:“我自然信得過前輩的實力,只是龍國江湖盛傳李俊儒詭計多端,我怕他設下圈套……”
“櫻井君,你是在質疑義父嗎?”花見琉璃的聲音如冰棱落地,振袖和服無風自動,露出小臂上的櫻花刺青。
“你不過是藤原前輩的養女,注意你說話的語氣!”櫻井的獨臂揮出,勁風掃落她發間玉簪,烏發如瀑傾瀉,卻掩不住她眼底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