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樺清的內廳里,檀香裊裊升騰,與窗外飄來的濕潤水汽纏成一團,在梁間緩緩流轉。
李俊儒端起酒杯,目光落在桌案上那柄彎刀上,正是王樺清當初在武林大會上力挫群雄的“裂江刀”。
“這刀倒是保養得愈發精神了。”李俊儒聲音里帶著笑意,“記得武林大會時,你用它劈斷東瀛武士的倭刀時,刀身崩出的火星差點燎著你的胡須。”
王樺清哈哈一笑,伸手抓過酒壇給自己滿上。
他仰頭灌下一大口酒,喉結滾動間,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那時候多痛快,弟兄們聚在一處,喝酒論劍,哪像現在,處處都是藏不住的算計。”
李俊儒看著他鬢角新添的幾縷白發,心中微微一動。
王樺清素來是江湖中有名的樂天派,一柄裂江刀走南闖北,從不知“愁”字怎么寫,可此刻提起舊事,語氣里卻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沉郁。
“說起來,”李俊儒放下酒杯,“前幾日在蔚藍之角,還收到你托人送來的醉蟹,藝雅和慕寒吃得贊不絕口,說比江南老字號的還要地道。”
“那是自然!”王樺清頓時來了精神,拍著胸脯道,“那是我讓運河邊張老爹特意釀的,用的是今年新收的雌蟹,膏滿肉肥,再用二十年的花雕泡上半月,風味絕了!等過幾日,我再讓他給你送兩壇,保證你們都吃開心。”
兩人又聊起武林大會時的趣事。
酒過三巡,爽朗的笑聲與窗外的雨聲交織在一起,倒有了幾分當時的熱絡。
可當話題無意間掠過“漢江決戰”四個字時,王樺清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端著酒碗的手微微一頓。
廳內的氣氛驟然沉寂。
李俊儒看著他驟然緊繃的臉,輕輕放下酒碗,聲音放得溫和:“樺清,有件事,我得問你。”
王樺清沒有抬頭,只是低頭盯著碗中的酒液,聲音悶悶的:“你想問張陸偉?”
李俊儒心中一嘆,點了點頭:“江湖上都在傳,八月十五漢江之上,你要與他決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
話音未落,王樺清猛地將酒碗往桌上一頓!
“啪”的一聲脆響,陶碗險些翻倒,酒液濺出大半。
他猛地抬頭,平日里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連額角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李俊儒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知道王樺清的脾氣,看似粗獷,實則最重情義,能讓他動這么大肝火,定然不是尋常矛盾。
王樺清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有團火在胸中燒,可當李俊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那股怒火又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