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銅燈次第熄滅,唯有新月如鉤,懸在嵩山之巔。
李俊儒負(fù)手而立,望著東瀛團(tuán)駐地方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杏黃旗殘頁。
王樺清的刀鞘輕撞他的肩,發(fā)出沉鈍的響。
“遺恨閣的消息可確認(rèn)?”王樺清的聲音混著嵩山夜風(fēng),帶著長江的渾厚。
李俊儒將密報(bào)遞給對方,羊皮紙上“凌道清任脈受損”“圓音大師丹田震傷”的字跡在月光下泛著暗紅:“劉解語的飛鴿比中原最快的馬快三倍,消息不會(huì)錯(cuò)。血玫瑰的幽冥寒霜指,專破武者根基。”
王樺清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刀疤縱橫的臉在陰影里棱角分明:“櫻井半藏那廝故意選這兩人立威,怕是早就知道他們會(huì)被暗算。”
“所以你覺得,他和霍云霆……”李俊儒的目光投向西域流沙堡的帳篷,燭火將霍云霆的影子投在氈布上,形如蒼鷹。
王樺清忽然冷笑:“若論刀法,霍云霆的‘流沙三疊浪’未必輸櫻井的‘居合斬’。但論陰詭……”他頓了頓,“西域人玩毒,東瀛人玩術(shù),倒是一對好狗賊。”
李俊儒的思緒突然被夜風(fēng)卷起——十年前漠北商道,他曾見過霍云霆單手?jǐn)亻_流沙暴的刀勢,那時(shí)候?qū)Ψ降摹绑@風(fēng)刀”已入化境,如今十年過去……
“你說霍云霆如今什么境界?”王樺清忽然問。
“十幾年前已是大宗師。”李俊儒望著帳篷上晃動(dòng)的影子,“但西域與中原武學(xué)路數(shù)不同,他若閉關(guān)參透‘流沙劍意’,怕是……”
隨后李俊儒搖了搖頭:“連我們都不知道霍云霆如今什么境界,東瀛人就更不知道了。”
“所以他也沒有把握能贏霍云霆。”王樺清的刀鞘重重磕在青石上,“若霍云霆今晚在血玫瑰手里受了傷……”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在夜色中流轉(zhuǎn)——血玫瑰的目標(biāo)根本不是取他們性命,而是為櫻井半藏鋪好道路。
霍云霆的帳篷外,流沙堡弟子的腰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帳內(nèi)傳來低沉的笑聲,混著葡萄酒的香氣:“中原的月亮,總比西域的多些脂粉氣。”
掀開氈布時(shí),李俊儒迎面撞上霍云霆鷹隼般的目光。
這位西域第一高手身著猩紅氆氌,腰間纏著九道皮繩,每道都串著仇家的指骨。
“儒帥與刀王深夜到訪,可是來查崗?”霍云霆的笑聲如砂石摩擦,卻抬手示意弟子奉上葡萄釀,“昨日那手‘寒江不動(dòng)式’,霍某佩服。”
王樺清接過酒盞,卻不飲:“霍堡主的‘驚風(fēng)刀’更讓王某開眼,尤其是第三十七式‘沙暴卷月’——”他指尖在案幾上劃出刀痕,“若再壓低半寸,怕是能割了和田道人的喉嚨。”
霍云霆的瞳孔微縮,忽然大笑:“中原果然藏龍臥虎。不過二位深夜前來,恐怕不只是論刀吧?”
李俊儒放下酒盞,直入主題:“霍堡主可知,凌道清與圓音大師,在與櫻井對戰(zhàn)前一日,皆遭血玫瑰毒手?”
氈布外的風(fēng)沙突然變大,霍云霆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指骨串在風(fēng)中輕響:“血玫瑰?那伙用幽冥寒霜指的老鼠?”
“他們的目標(biāo),是所有能威脅櫻井的高手。”李俊儒的聲音如冰,“下一個(gè),可能是你。”
帳篷內(nèi)的氣氛驟冷。
霍云霆忽然起身,猩紅氆氌掃過地毯,腰間皮繩發(fā)出細(xì)碎的響:“儒帥是說,霍某需要中原人護(hù)著?”
王樺清按住刀柄:“霍堡主可知,圓音大師和凌道清都是半步武圣,可如今都已成為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