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幽州城飄著柳絮,皓月山莊的梅樹抽出嫩綠新芽,蘇御陽獨臂上的血痂被冷汗浸透,黏在灰袍上如暗紅的蟲。
他的劍尖抵著吳詩韻的咽喉,鐵銹味混著她發間的茉莉香,在暮色中凝成一團腥甜的霧。
“錢承的東西在哪?”他的獨臂發抖,斷口處的白骨隱約可見,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
吳詩韻的素衣已被血染紅半邊,銀鈴劍穗垂落在地,卻仍仰起臉:“莊主一生磊落,何曾有過見不得人的東西?”
“磊落?”蘇御陽的笑聲破碎如風中殘葉,突然提高音量,“他床底下的暗格里藏著三十七個女子的生辰八字——你當我不知?”
劍尖刺破她頸間皮膚,血珠滾落,在青石板上洇出細小的痕跡。
黃森嚴被黑袍人掌風震得趴在地上,斷指處的繃帶滲出血跡,眼睜睜看著耽欲憐掙扎著爬向吳詩韻,卻被黑袍人袖口的血玫瑰紋飾掃得倒飛出去,撞在梅樹上發出悶響。
“聒噪。”黑袍人開口,聲音像夜梟啼血,轉身時右頰青紫色咒印在暮色中泛著幽光,“我問你第最后一遍——東西在哪?”
吳詩韻的視線掠過錢承的墓碑,碑后“山河”二字被青苔覆了半角。
她忽然笑了,血珠順著嘴角滑落:“在我心里。”
“呵,冥頑不靈。”
蘇御陽瞳孔驟縮,手中劍剛要發力,忽然渾身一顫,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后頸傳來刺骨的涼意,不是雪,是某種比雪更冷的東西。
就在此時,天地忽然一寒,庭院中溫度驟降,梅枝上的積水竟在剎那間凝為冰晶。
庭院里的柳絮仿佛突然凝滯在空中,梅樹枝葉卻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輕響。
一道白衣身影如冰雪凝成,立在院墻之上,廣袖間冰晶流轉。
他瞳孔劇烈收縮,獨臂“當啷”丟劍,踉蹌著后退三步,轉身時撞在梅樹上,枯枝簌簌落滿肩頭。
來人一襲月白廣袖,赤足踏過青石板,發間珍珠步搖輕顫,卻無半分聲響,唯有衣袂間裹挾的劍氣讓蘇御陽斷臂處的舊傷驟然作痛——那天她的隨手一劍卻在他心里刻下永遠無法消退的凍傷。
“你……是你……”蘇御陽喉間發緊,卻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踉蹌著躲到黑袍人身后。
黑袍人回頭時眼底滿是嫌惡:“廢物!”
他甩掌將蘇御陽砸得撞向梅樹,卻在轉身面對郭君銥時瞳孔驟縮——對方周身無半點劍意外放,卻讓他直覺如臨深淵。
“你是誰?”黑袍人厲聲喝問,掌心咒印泛起紅光,“報上名來!”
郭君銥冷冷瞥他一眼,廣袖輕拂,凝滯的柳絮突然如利刃出鞘,在她指尖聚成一道晶瑩的弧線:“將死之人,何須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