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殿內的銅鶴香爐飄著沉水香,青煙在晨光中蜿蜒成縷。
李俊儒與瀾濤等人收拾妥當后便候在殿外回廊,朱紅廊柱映著眾人身影,檐角鐵馬在山風中叮咚作響。
殿門始終緊閉,連道童奉茶的動靜都未傳出,唯有石階上的露水被晨光蒸成白霧。
李文星斜倚在雕花欄桿上,月白道袍被山風掀起一角。
他百無聊賴地掃視著周圍弟子:黃春右抱臂立在陰影中,青衫下擺還凝著昨夜的泥點;瀾濤一頭藍發垂在肩頭,正低頭看著手中骷髏紋劍柄;葉滿山獨自立在廊柱盡頭,玄色勁裝如墨,下頜微揚著望向云霧里的嶗山——這三人像出鞘的刀,讓他下意識錯開目光。
其余弟子湊在角落擦佩劍,見他望來便齊刷刷堆起笑,連眉梢都挑著討好的弧度,看得他喉間嗤笑一聲。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垂手而立的李俊儒身上——此人素白衣襟干凈得沒有一絲褶皺,既不像旁人般刻意討好,也未如葉滿山般渾身帶刺,恰是消磨時間的最佳對象。
“李春師弟?!?/p>
李文星終于晃到李俊儒身邊,踱步上前,手掌重重拍在李俊儒肩頭,刻意放軟的聲線里卻仍透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瞧你這氣質,不像是山野村夫,倒是像個有文化的。你是哪里人士?”
李俊儒側過身,右手輕輕擦過廊柱,唇角牽起溫吞的笑:“回師兄,愚弟是荊州人?!?/p>
“荊州?”
李文星眉峰揚起,語氣陡然帶上幾分輕蔑:“倒是離那武當山不遠。沒想到師弟放著近在咫尺的武當不進,反倒千里迢迢來我全真教,倒是有眼光。”
他故意拖長語調,指尖敲了敲腰間木劍穗子。
李俊儒垂眸頷首,指尖蹭了蹭鼻尖:“師兄說的是。愚弟早年還曾與那武當掌門張純陽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他還未接任掌門,倒是個謙謙君子?!?/p>
“張純陽?”李文星冷笑出聲,袍袖一揮掃過石欄上的露水,“師弟倒是好眼力,能瞧上武當的人?!?/p>
李俊儒低笑兩聲,眼尾余光瞥見李文星挺直的背脊——那是候著被捧的架勢。
果然,李文星往前半步,壓低聲線道:“師弟放心,你不會后悔的。那武當派徒有虛名!我全真教才是正兒八經的道教正統。”
“依我看,那凌道清一輩子沒摸到武圣門檻,最后叫個東瀛人震得經脈寸斷丹田全廢,簡直丟盡張三豐的臉!”
他越說越得意,聲音陡然拔高:“更可笑的是,武當竟能讓人兩次刺殺掌門得手!第二次凌道清那老東西,干脆被血玫瑰的人抹了脖子,真是武林奇恥大辱!我看那張純陽就算接了掌門,武當也遲早要敗在他手里!”
晨霧從山谷漫上來,打濕了眾人的鬢角。
李俊儒望著遠處隱在云靄中的武當山方向,笑意深了些:“師兄所言極是。武當勢微,也是命數使然?!?/p>
“正是如此!”
李文星被捧得飄飄然,突然拍著大腿大笑,震得廊下銅鈴亂顫。
笑到興起,他忽然前傾身子,忍不住拍了拍李俊儒的手背,笑道:“師弟果然有見識。說起來,你既見過張純陽,你說我與他相比如何?”
他昂起下巴,眼中滿是期待被拍馬屁的光芒。
李俊儒抬眼,晨光恰好落在他眼底,漾起細碎的光:“李師兄比起張純陽,那真是寒鴉比鸞鳳,螢火比皓月了?!?/p>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