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dāng)山的晨霧尚未散盡,如輕紗般纏繞在玉虛峰的懸崖峭壁間。
崖邊的迎客松虬枝舒展,松針上的露珠被山風(fēng)輕輕抖落,墜入下方奔騰的瀑布中,濺起細碎的銀花。
瀑布自百米高崖傾瀉而下,轟鳴如雷,水霧蒸騰而上,在朝陽的折射下凝成一道淡淡的彩虹,橫跨在青灰色的巖壁間。
張純陽正負手立于崖邊。
他雙目微闔,呼吸綿長。山間的風(fēng)息、瀑布的轟鳴絲毫不亂他周身的氣息。
他望著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巒,瀑流撞擊巖石的飛沫偶爾濺到他的袍角,他卻渾然未覺,心神早已沉入那“水流不息,道法自然”的悟道之境中。
“沙沙——”
輕微的腳步聲自身后的石階傳來,打破了崖邊的寧靜。
那腳步聲極輕,像春風(fēng)拂過草地,輕柔而清晰。
張純陽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
眸中先是映著遠處的虹光與瀑流,隨即轉(zhuǎn)向身后,聲音平和如崖間的清風(fēng):“魏姑娘。”
來人正是魏霜然。
她身著一襲淡紫色羅裙,烏發(fā)如瀑,僅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幾縷碎發(fā)垂在臉頰旁。
她肌膚勝雪,眉眼如畫,鼻梁挺秀,唇瓣似含著晨露的花瓣,確是擔(dān)得起“美貌無雙”四字。
此刻她手中提著一個小小的竹籃,籃子里隱約可見幾株青翠的草藥,顯然是剛從山間采來。
見張純陽回頭,魏霜然停下腳步,對著他盈盈一禮。
她抬眸時,眼底的笑意比虹光還要明媚:“張道長。”
張純陽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微微蹙眉:“魏姑娘,你的傷……”
“已無大礙了。”魏霜然抬手輕輕碰了碰手臂上的藥布,笑容依舊溫和,“多虧道長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武當(dāng)?shù)慕鸠徦幮Ч麡O好,昨日復(fù)診時,醫(yī)道長老說再過幾日便能拆布了。”
她頓了頓,將手中的竹籃往前遞了遞:“這是我在山間采的幾株草藥,據(jù)說對活血化瘀最是有效,想著或許能幫上道長,便采了些送來。”
籃子里的草藥葉片翠綠,根莖還帶著山間的泥土氣息。
張純陽連忙擺手道:“魏姑娘不必如此。你是武當(dāng)?shù)目腿耍樟夏惚揪褪欠謨?nèi)之事,怎當(dāng)?shù)闷疬@般謝禮?”
他聲音略帶局促,指尖微顫,似乎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感謝有些無措。
魏霜然卻堅持將竹籃放在崖邊的石桌上,又對著張純陽深深一揖,這次的姿態(tài)比之前更顯鄭重:“道長言重了。我今日來,更要謝道長答應(yīng)我等張陸偉與王樺清漢江決戰(zhàn)之后,再去找張陸偉了斷恩怨。”
張純陽聞言,臉上的溫和淡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澀。
他轉(zhuǎn)過身,重新望向奔騰的瀑布,瀑流的轟鳴似乎也掩不住他語氣中的無奈,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被山風(fēng)卷得有些破碎:“魏姑娘不必謝我。其實……我也不知這般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他想起少林傳來的密信,想起師父遺像前那盞搖曳的長明燈,指節(jié)無意識地收緊:“師父的仇,一日不報,我便一日難安。可……”
“道長不必自責(zé)。”魏霜然走到他身側(cè),與他一同望著瀑布,聲音輕柔卻帶著力量,“大道至公,恩怨與大義本就難兩全。道長能以江湖大局為重,這份胸襟,才是真正的道者風(fēng)范。想必令師在天有靈,也會理解道長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