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頭走到近處時,海平面的陽光恰好劈開云層,在他的袖口處織出一片碎金。
李俊儒這才看清,那老頭一手杵著拐杖,而另一邊空蕩蕩的袖管邊緣繡著褪色的櫻花紋,布料因常年風(fēng)吹日曬泛著毛邊,卻在海風(fēng)里挺括如鐵,恰似這老頭骨子里的狠戾。
這老頭居然是個獨臂。
老頭隨手將拐杖擲于腳邊,檀木杖身砸在玄武巖上發(fā)出清越鳴響。
李俊儒剛要開口,忽覺救贖劍傳來刺骨寒意,仿佛劍身撞上了北極玄冰。
老頭抬手虛按,李俊儒只覺一股沛然巨力從劍尖傳來,救贖劍竟在距離藤原次郎咽喉半寸處凝滯。
他運足十成功力向前遞出的劍尖,竟仍然凝滯不動,白龍吟虛影如晨露遇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成光點。
而老頭周身竟無半分氣息外露,卻讓他從心底生出恐怖之意。
東瀛觀眾席先是死寂,繼而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嘶喊:“拜見大宗師!”
櫻井半藏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
龍國陣營的張純陽瞳孔驟縮,指間劍訣險些走形——他清楚地看見,藤原次郎這位武圣境強者,此刻竟垂首退至這老頭身后,形如仆役。
“閣下究竟是誰?”李俊儒撤回半步,劍身嗡鳴震顫,虎口因用力過度滲出細汗。
老頭靜靜看著李俊儒,開口道:“看你之前的招式,你應(yīng)該是楊酒仙的傳人。”
李俊儒眉頭微皺:“不錯。”
老頭望向翻滾的海浪,獨臂袖口被風(fēng)掀起,露出小臂上猙獰的刀疤:“三十年前,我踏遍龍國七十二寨,敗盡三百高手,自以為天下無敵。直到在華山之巔遇見楊酒仙。”他忽然轉(zhuǎn)頭,目光如刀劈來,“那酒鬼隨手一劍,便斬了我這條手臂。”
蒲紅羽瞳孔驟縮:“是他!”
龍國江湖中人臉色大變!
嚴慕寒握劍的手猛然收緊,她想起春秋殿密檔里的記載:三十年前東瀛“櫻花流派”之首柳生玄齋血洗中原,卻在華山被楊酒仙廢去一臂,從此銷聲匿跡。卻不想,眼前這獨臂老頭竟在此刻重現(xiàn)江湖。
“柳生玄齋!”李俊儒沉聲開口,救贖劍鞘上的云紋泛起微光。
老鬼子蒼涼一笑,獨臂負后:“這些年我躲在富士山苦修,從大宗師修到了武圣境。待我到了武圣境界后又想到以楊酒云的武學(xué)天賦必定也到了武圣境界。于是我一直苦修,直到我有把握戰(zhàn)勝他。”他忽然又嘆了口氣,“可惜當我準備再次挑戰(zhàn)他時,他因為與葉梵天大戰(zhàn)失蹤了。”
柳生玄齋突然沉聲道:“既然如此,龍國武林可以覆滅了!”
藤原次郎突然發(fā)出一聲悶響般的嘆息:“大哥,對不起,還是讓你出手了。”他的灰袍在海風(fēng)中褶皺如枯葉,額角的白發(fā)被冷汗黏在皮膚上,不復(fù)昔日武圣的威嚴。
柳生玄齋獨臂負后,目光掃過藤原次郎肩頭的血痕,語氣卻意外柔和:“輸給楊酒仙的徒弟,不丟人。你先回東瀛養(yǎng)傷吧,勿要傷了根基。”他頓了頓,獨臂抬起,掌心虛按在藤原次郎后心,一道青芒閃過,后者傷口的血跡竟瞬間凝固,“記住,隱流的刀,不該斷在小輩手里。”
藤原次郎渾身一震,低頭抱拳道:“是!”隨即轉(zhuǎn)身,袍角掃過擂臺邊緣的碎磚,步伐堅定如鐵,竟無半分留戀。
他知道,柳生玄齋出手,大局已定。
龍國高手們這才驚覺,這位讓陳玄風(fēng)重傷的東瀛武圣,在柳生玄齋面前竟如聽話的晚輩,連退后半步都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