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的晨光總帶著股清潤的水汽,剛漫過江岸的石階,就被街頭包子鋪的白汽裹住,混著豆漿的甜香,在路上織成淡淡的霧。
一道身影緩步走在街心,中年模樣,不張揚卻透著內斂的貴氣。
他身姿挺拔如松,肩背繃得筆直,連邁步的幅度都透著規整,一看便知是常年處在上位、習慣掌控局面的人。
他的眉峰銳利,眼尾微微上挑,目光掃過兩側鋪子時,帶著幾分審視的沉靜,既不刻意疏離,也無半分輕慢,只那周身的氣場,就讓擦肩而過的行人下意識地放緩腳步,不敢喧嘩。
他身后跟著四個漢子,個個身材魁梧,穿著黑色勁裝,手背青筋凸起,顯然是常年練家子。
四人呈菱形跟在中年人身后,間距始終保持在三步左右,目光警惕地掃過街角的陰影,連茶館二樓探出頭的食客都要多盯兩眼,顯然是在提防任何可能的異動。
中年男人停在一家布莊前,抬手摸了摸柜臺上的松江棉布,指尖輕輕摩挲著布料的紋路,聲音不高卻清晰:“這布的織法,還是十年前的老手藝,怎么沒改進?”
布莊老板連忙笑著上前,弓著腰回話:“客官有所不知,這老手藝織出來的布厚實,耐穿,城北的老主顧就認這個!要是改了,反而沒人買了?!?/p>
中年男人微微頷首,沒再多問,轉身走向不遠處的糧鋪。
他沒進鋪,只是站在門口看了眼掛在墻上的價目牌,又瞥了眼伙計稱糧的秤桿,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沉凝,隨即又恢復平和,繼續往前走。
他走得不快,卻每一步都踩在人行道的石板縫上,像是在丈量這條路的規整;偶爾停下來和攤主搭話,問的也都是些家常,語氣平淡,卻句句都繞著“民生”“秩序”。
身后的漢子們始終保持著警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仿佛連風吹動布幡的聲響都要分辨是否異常。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嘩啦”一聲輕響,緊接著是女子的低呼,打破了街頭的寧靜。
中年男人腳步一頓,循聲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一個女子正蹲在地上,慌亂地撿著什么。
她穿著白色的襦裙,裙擺沾了些泥土,幾縷碎發垂在頸側,隨著她俯身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面前的地上,散落著十幾根細如牛毛的繡針,還有一個打開的木盒,里面裝著半幅繡到一半的玉蘭花,絲線纏成了亂團,顯然是木盒掉在地上,才弄亂了繡活。
女子的手指纖細,指尖泛著薄紅,顯然是被繡針扎到了,可她還是急著去撿那些滾到腳邊的繡針,眼眶微微泛紅,帶著幾分無措,像只被風吹亂了羽毛的鳥,看得人心里發軟。
中年男人身后的一個漢子立刻上前半步,擋在他身前,眼神警惕地盯著女子,顯然是怕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有詐。
中年男人卻抬手阻止了他,腳步未停,緩緩走上前。
他蹲下身,動作不算快,卻透著沉穩,指尖避開那些尖銳的針尖,小心翼翼地將滾到腳邊的兩根繡針捏起來,又伸手將地上的木盒扶起來,輕輕扣上蓋子,遞到女子面前。
他的聲音柔和了些:“姑娘,小心扎手。”
女子抬起頭,露出一張清麗的臉。
眉如遠山,眼似秋水,鼻梁小巧,唇瓣透著自然的粉,明明是慌亂的模樣,卻沒半分狼狽,反而因那泛紅的眼眶,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她接過木盒,指尖不小心碰到中年男人的指腹,立刻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臉頰泛起淡淡的紅,對著中年男人深深屈膝:“多謝先生幫忙!方才走得急,沒注意腳下,差點摔了,還弄亂了繡活……實在是失禮了?!?/p>
她的聲音軟得像浸了溫水,吐字清晰,溫婉卻又不柔弱,聽著格外舒服。
中年男人站起身,目光落在她沾了泥土的裙擺上,淡淡道:“無妨,下次當心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