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腳下,中州演武場的青銅巨鼎飄著沉水香,九丈高的“武林大會”旌旗在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中州督江湖辦督主富根端坐在朱漆主位,腰間獬豸紋令牌映著晨光,十二名帶刀護衛(wèi)分立兩側(cè),玄色勁裝隨衣擺晃動,刀柄吞口處刻著辟邪紋,卻無半分多余裝飾。
西側(cè)席位上,七張黑色榻榻米在青磚上格外顯眼。
櫻井半藏居中而坐,年約四十,面容冷峻如刀削,左眉尾一道三寸長的刀疤從鬢角斜貫至顴骨,卻未損其威嚴,反添幾分狠戾。
他手中“斬華”刀鞘橫放膝頭,霜色刀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刀柄纏著手鞣鮫魚皮,每道紋路都暗藏東瀛忍術(shù)咒印。
他左側(cè)坐著個老人,鶴發(fā)垂肩,青衫素凈無紋,連衣扣都是最普通的檀木質(zhì)地。
老人始終閉目養(yǎng)神,布滿老繭的雙手交疊在小腹,腕間纏著半截褪色的布繩——那是東瀛武道界極少有人識得的隱劍流信物,卻無人敢多望一眼。
櫻井半藏右側(cè)則端坐著一名東瀛女子,年約二十七八,肌膚勝雪,眉毛細如遠山,眼眸如浸了墨的琉璃,唇色淺淡如櫻。
她身著月白色振袖和服,袖口繡著三朵半開的雪櫻,腰間掛著柄短刀,刀鞘裹著鮫綃,隱隱透出淡青色光華。
自始至終,她未發(fā)一言,只是低頭凝視膝頭的折扇,扇骨上繪著富士山雪景,指尖輕輕摩挲扇柄處的櫻花紋,連睫毛顫動都似有韻律。
東瀛團其余四人分立后方,皆著黑色勁裝,唯有這女子與老人的素色衣衫顯得格外突兀。
櫻井半藏每向老人頷首時,也會向女子微微側(cè)目,雖無言語,卻隱含敬重——江湖人皆猜這女子必是東瀛某隱世流派的傳人,卻無人知曉她的來歷,只覺她周身縈繞著比雪更冷的氣息。
演武場四周擠滿了江湖人,少林僧袍、武當?shù)婪⒇颓嗌澜豢椚缋耍歇毿袀b背著斷刀、劍客抱著殘劍,皆是被“山河社稷甲”與“龍國無人”四字激來。
遺恨閣弟子混在人群中,袖中密報紙頁被汗水浸濕,上面記著東瀛團六名高手的來歷,唯有老人的記載是一片空白。
“各位英雄!”主持人手持鎏金話筒躍上擂臺,聲音混著擴音器的電流聲,“本次大會乃東瀛櫻花流與我龍國武林的盛事,旨在促進兩國武道的友好交流——”
“放你娘的狗屁!”臺下有人摔碎酒葫蘆,“東瀛人砍了武當首座的丹田,還有臉說友好?”
哄笑聲蓋過主持人的尷尬,富根的臉色在陰影中沉了沉,卻見東瀛團無人動容,櫻井半藏的視線始終落在擂臺中央的青銅鼎上,仿佛那鼎上的饕餮紋能入他法眼。
首場對決在“鐵掌震河岳”張猛與“疾風(fēng)劍”陳羽間展開。
張猛鐵塔般的身軀往擂臺一站,鐵掌帶起的勁風(fēng)竟將臺邊銅燈吹得明滅不定,掌心老繭足有三分厚,一看便是練了三十年鐵砂掌的狠角色。
陳羽則如玉樹臨風(fēng),青鋼劍在腰間輕顫,劍穗上系著武當山求來的避雷符,步法輕盈如踏云。
“張兄,陳某先得罪了!”陳羽劍尖虛點,率先搶攻,劍路專攻上三路,劍尖在張猛面門前劃出七道殘影。
張猛不閃不避,鐵掌轟然拍出,氣浪竟將陳羽的劍風(fēng)生生震偏,掌緣擦著對方袖口掠過,布料瞬間被掌風(fēng)割出寸許長的口子。
二人纏斗三十回合,陳羽忽然劍勢一變,青鋼劍如靈蛇鉆穴,劍尖輕點張猛手腕“陽谷穴”。
張猛只覺手腕一麻,鐵掌勁力頓時泄了三分,不禁哈哈大笑:“陳兄這手點穴功夫,張某心服口服!”他抱拳后退,掌背青筋如小蛇游走,卻毫無慍色。
陳羽收劍還禮,朗聲道:“張兄掌力剛猛如虎,陳某若再打下去,怕是要借武當輕功逃命了!”
臺下掌聲如雷,丐幫弟子的破碗敲得山響,連蒲紅羽都在陰影中微微點頭——這才是江湖該有的磊落,無關(guān)輸贏,只論武道。
嚴慕寒站在擂臺角落,絕愛劍穗垂落如靜水,目光卻掃過東瀛團席位。
她注意到櫻井半藏的手指始終按在刀鞘“斬華”二字上,指腹摩挲處,刀鞘紋路竟隱隱泛起紅光。
“這般比武,不過是孩童戲耍。”東瀛團中忽有人開口,是個左眼蒙著黑巾的中年男子,腰佩短刀,刀柄纏著九圈櫻花狀銅飾,每片花瓣都泛著冷光。
他站在席位邊緣,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人口中,仿佛帶著東瀛海霧的寒濕。
陳羽的笑臉驟然冷下,劍穗在風(fēng)中繃直如弦:“閣下可是要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