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在青瓷茶盞里晃出細碎漣漪,李俊儒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杯沿,目光凝在遺恨閣黑衣人面罩上的血色梅紋:“凌道清內力深不可測,圓音大師武功千變萬化,二人皆是半步武圣,怎會連櫻井半藏的三招都接不住?”
黑衣人單膝跪地,聲音如浸寒鐵:“回殿主,兩位前輩在決戰前一天遭神秘人夜襲。那人行蹤詭秘,掌風帶寒霜之氣,指尖擦著任脈與丹田而過,雖未下殺手,卻震傷了二位的任脈與丹田。本該取人性命的指力,偏偏只留七分傷,像是刻意削弱他們的戰力。”
嚴慕寒的絕愛劍穗驟然繃直,銀鈴輕顫:“幽冥寒霜指——血玫瑰的標志性武功。五年前楚家滅門,也是這等手法。”
“正是。”黑衣人頷首,“嵩山弟子目睹,神秘人衣袂翻卷時露出半片血色玫瑰紋飾。兩位前輩次日對戰時,內力連三成都提不上,招式更是破綻百出。”
李俊儒的指節捏得發白,楚夢琪脖頸上的青紫色指印與此刻凌道清的傷情在腦海重疊。
他忽然想起朱元正臨終前未說完的“血玫瑰的人盯上了錢莊主”,原來醉翁之意不在極樂樓,而在逐一剪除中原武林戰力。
屋內陷入沉默。
嚴慕寒望著李俊儒緊蹙的眉峰,想起他在秦嶺為救黃森嚴,肩側被巨蚺咬傷還在滲血,歸來后卻仍笑著說“江湖風雪該停了”。
此刻他的沉默,是春秋殿主的權衡,更是一個剛回到愛人身邊的男子的掙扎。
“秋,你想去中州。”張藝雅端著梅茶遞給李俊儒,茶托在掌心發燙,“我懂你。”
李俊儒轉身,看見她發間別著的冰晶玉佩——那是郭君銥留下的護身符,此刻正映著晨光微微發亮。
她的目光落在他握杯的手上,那里還留著與巨蚺對戰時的擦傷。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張藝雅放下茶盞,忽然想起在龍湖山雪洞,這個渾身是血的少年說“遇見你的眼睛,我就不想死了”。
此刻她望著他,聲音輕卻堅定,“但愛從來不是把人困在暖爐邊,而是讓他帶著心燈,去照亮更暗的角落。”
嚴慕寒默默退到廊柱旁,銀鈴劍穗垂落如無聲的嘆息。
她看見李俊儒喉結滾動,看見張藝雅指尖輕輕劃過他掌心的劍繭,那是十年江湖磨出的印記。
“我不要你像金絲雀一樣護著我。”張藝雅仰頭望著他,冰晶玉佩在晨光中流轉幽藍,“你總說江湖危險,可你看——”她晃了晃手腕,銀鈴發出清響,“郭姐姐給我的護身符還發燙,玉藍和曹蕓的武功也夠護我逛早市。”
李俊儒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苦澀與釋然:“可我怕你出事,就像怕當年楚家的血再次染紅你的衣襟。”
“所以你要調遣劉解語盯著我?”張藝雅忽然握住他的手,將梅干塞進他掌心,“讓曹蕓陪我去買桂花糖,玉藍教我練劍——這樣你在中州,每片雪花落時,都知道我在做什么。”
嚴慕寒背過身,聽見張藝雅輕聲補了一句:“真正的愛,是讓他去做該做的事,而我在這里,等他帶著江湖的風雪回來。”
三日后,中州春秋殿私人機場。
機場的自動扶梯上,行李箱輪碾過金屬臺階,發出規律的咔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