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已重,鎮北王府的路被月光浸得發涼,兩側廊柱上的宮燈搖曳著暖黃的光。
忠伯臉上掛著淡笑,方才在街角與李俊儒分開時,那道白衣身影消失的方向還帶著風的余勁,他甚至能想象到李俊儒為了趕去漢江,必然是一路疾馳,絕不會回頭多看一眼。
“忠伯,您這提著的是啥呀?需要幫忙嗎?”
廊下傳來值守護衛的聲音,那護衛見忠伯深夜提著箱子,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忠伯腳步未停,只側過頭淡淡瞥了一眼:“不過是些庫房里清出來的舊雜物,堆在院里占地方,王爺吩咐我找個僻靜處存起來。”
護衛哦了一聲,笑道:“那您可得當心些,這夜色深,別摔著。”
忠伯順著回廊拐向西側——那是王府最偏僻的方向,平日里幾乎沒人會往那邊去。
廊柱上的宮燈漸漸稀疏,最后一盞燈的光落在前方柴房的木門上,門板上的木紋因常年受潮而發黑,門環上還掛著半串生銹的鐵鏈,顯然許久沒被好好打理過。
他走到柴房門口,沒有立刻推門,反而背對著門站定,目光飛快掃過身后,確認沒人跟蹤后,他才俯身,指尖在柴房門板下方摸索片刻,輕輕扣動一個不起眼的木栓。
“咔嗒”一聲輕響,柴房內側竟緩緩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門,門后是陡峭的石階,往下延伸的黑暗里,隱約能聞到潮濕的霉味與塵土氣息。
忠伯提著箱子,彎腰鉆進暗門,反手將暗門輕輕合上。
石階狹窄而陡峭,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指尖觸到的石壁冰涼刺骨,偶爾有細碎的石子從腳邊滾落,在下方的黑暗里傳出悠遠的回聲。
約莫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前方終于透出一點微弱的光——那是壁上插著的半截火把,火焰忽明忽暗,將一間不大的密室照亮。
密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中央擺著一張粗糙的石桌,桌面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墻角堆著幾個破損的木箱,看起來像是被廢棄了許多年。
忠伯走到石桌旁,將楠木箱子重重扔在地上,“咚”的一聲悶響在密室里回蕩,驚得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他抬手掀開箱蓋,青繡娘依舊保持著平躺的姿勢。
“你帶我來這鬼地方干什么?”青繡娘緩緩睜開眼,眼尾的風情此刻淡了許多,她試著動了動手指,卻發現渾身酸軟無力,連抬抬手都覺得困難,“你對我做了什么?”
忠伯站在箱邊,聲音里帶著幾分戲謔:“沒做什么,不過是趁你不注意點了你的昏睡穴罷了,你至少得在兩個時辰之內動彈不得。”
青繡娘聞言,反而低笑出聲,那笑聲在空曠的密室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幾分嘲諷:“哦?這么說來,你是打算在這里殺了我?難道都不用先帶我去見鎮北王,讓他審一審?你不過是王府的一個總管,有權力直接動手處置犯人嗎?”
忠伯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笑聲陡然變得尖銳:“你這種擄走王爺千金、還敢索要邊防圖的惡賊,本就人人得而誅之,何須經過王爺審查?殺了你,是替天行道,也是為王府除害!”
青繡娘眼底的嘲諷更甚,她偏過頭,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字字清晰:“是嗎?那我倒要問問你——你到底是不想把我交給王爺,還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