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開始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歲月刻進骨頭的疲憊。
蒲紅羽感受到對方勁力漸弱,尋仇劍趁機壓下,鐵劍“當啷”落地,在青磚上滾出半圈,停在燕渡寒腳邊。
全場寂靜。
燕渡寒望著自己顫抖的雙手,銀發垂落遮住眼底神色。
他彎腰拾起鐵劍,指尖撫過劍刃缺口。
“老了,終究是老了。”他的聲音像破風箱,“春風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
臺下傳來抽氣聲,不知是誰的酒葫蘆“當啷”落地,酒水在青磚上洇成淚痕。
少林僧眾雙手合十,低聲誦念往生咒;丐幫弟子的破碗懸在胸前,竟忘了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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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紅羽單膝跪地,向燕渡寒鄭重行禮:“晚輩僥幸勝在身法,若論暗器造詣,前輩仍是晚輩望塵莫及的高山。”
燕渡寒搖頭,將鐵劍插入腰間,鐵蒺藜在風中輕響,像極了二十年前淮河岸的濤聲。
“江湖是你們的了。”他轉身走向觀眾席,背影比來時更顯落寞,“燕某這把老骨頭,該去淮河岸曬曬太陽了。”
晨光穿過他的銀發,將影子拉得老長。
臺下忽然爆發出掌聲,卻比任何一場勝利都更沉默,掌聲里混著嘆息,像秋風掃過枯草。
“燕前輩!”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您永遠是江湖的傳奇!”
燕渡寒抬手揮了揮,沒有回頭。
他知道,江湖的傳奇從來不屬于遲暮的英雄,只屬于永遠向前的風。
接下來的對決中,武當長老陳玄風對陣西域駱駝阿里木,幾乎沒有懸念。
阿里木的開山刀勢如奔雷,卻在陳玄風的“四兩撥千斤”下化作繞指柔,當斧刃離他咽喉三寸時,已被內勁震得脫手。
全場掌聲如潮,卻少了幾分激動——所有人的心思,都還停留在方才那場新舊交替的對決中。
演武場的風卷起燕渡寒遺落的銀發,掠過蒲紅羽的尋仇劍穗。
劍穗上的銀鈴輕輕顫動,卻再沒發出聲響。
遠處的嵩山之巔,云霧正在散去,露出一線青天,卻照不亮燕渡寒獨坐胡楊樹下的身影。
他摸出懷中的酒葫蘆,酒液早已在激戰中灑盡,唯有壺底刻著的“渡寒”二字,還留著當年的意氣。
“老了啊。”他對著胡楊低語,樹皮上的刀痕里,還嵌著二十年前的月光。
蒲紅羽站在不遠處,望著燕渡寒的背影,忽然想起殿主說過的話:“江湖最鋒利的不是刀劍,是歲月。”
他握緊尋仇劍,劍穗上的露水落在手背,涼得像那年在蜀都見過的雪。
這一戰,沒有輸贏,只有江湖的新陳代謝。
當晨光完全籠罩演武場時,燕渡寒的身影已消失在胡楊林深處,唯有青磚上的劍痕與鐵蒺藜印記,證明這位昔年的天下第一刺客曾在此刻,將江湖的權杖,輕輕放在了后來者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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