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眾生相（第1頁）

云霧在青石方臺中央翻涌，第三關(guān)“問心秘境”的鏡面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墨汁，映出考生們扭曲的面容。

謝機拄著木劍立在臺邊，鶴發(fā)在晨風(fēng)中微顫，目光掃過下一位踏入鏡面的考生——那是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腰間玉佩成色極佳，卻在踏入霧氣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

密室內(nèi)，鎏金座椅上堆滿了象征權(quán)勢的印綬，殿外傳來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

男子的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玉印，身后突然響起孩童的啼哭。

他猛地回頭，只見妻子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跪在血泊里，發(fā)絲被鮮血黏在臉頰：“慶哥，你曾說功成名就便陪我們看江南春色……”

男子的喉結(jié)劇烈滾動，錦衣下的手指掐入掌心。

當(dāng)印綬的金光再次晃花他的眼，他突然甩袖推開妻兒，抓起玉印狂笑：“區(qū)區(qū)兒女情長，安能阻我青云路！”

鏡面瞬間迸出紅光，他慘叫著被霧氣掀飛，腰間玉佩摔得粉碎，露出內(nèi)襯里繡著的“慶”字——那是發(fā)妻親手所繡的平安符。

謝機望著他蜷縮在地的狼狽模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木劍頓地時驚起一片塵埃。

下一位考生踏入鏡面，月光將峽谷鍍成銀色，對岸的金山銀山堆成連綿山巒，每一塊銀幣都凸刻著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

考生的喉結(jié)劇烈滾動，干裂的嘴唇翕動著，腳下朽木橋突然發(fā)出“咔嚓”脆響，縫隙里滲出的暗紅汁液，像極了十五年前義兄替他擋馬匪時濺在橋板上的血。

“別取那些不義之財，咱們還是兄弟！”

義兄的吼聲從身后傳來，帶著邊關(guān)風(fēng)沙的粗糲。

可考生充耳不聞，猩紅的眼瞳死死盯著最近的銀元寶，喉嚨里溢出野獸般的低吼。

他猛地甩開義兄伸出的手——那只手還留著陳年刀疤，是當(dāng)年為護(hù)他胸口被流寇砍出的三寸深痕。

指尖觸到元寶的剎那，金屬的冰涼讓他渾身一顫，隨即瘋了般將元寶塞進(jìn)懷里，甚至抬腳踹向義兄的小腹。

“你瘋了！”義兄的聲音陡然變調(diào)，手腕在考生踹來的瞬間化作流沙，銀白的沙礫順著袖口簌簌滑落，露出內(nèi)側(cè)刺著的“義”字血紋。

金山轟然坍塌，底層埋著的斷刀顯露出來，刀鞘上“義”字的刻痕里還嵌著風(fēng)干的血酒殘渣。

鏡面迸出的白光將他掀飛時，他仍保持著搶奪元寶的姿勢，指縫里還夾著幾枚滾落的銀幣。

謝機的木劍在石欄上劃出刺耳聲響，原蘭蘭記錄的筆尖在“貪”字旁重重畫了個叉。

再下一位考生踏入霧氣，水霧中浮現(xiàn)出傾國傾城的女子。

她身著鳳冠霞帔，赤紅的裙擺如火焰般流淌，每一道褶皺都繡著用南海珍珠串成的江山社稷圖，走動時珠串輕顫，發(fā)出細(xì)碎的清響。

女子鬢邊的珍珠步搖垂落至肩，映得她肌膚勝雪，眼尾一點朱砂痣在燭光下流轉(zhuǎn)，恰似雪地里綻放的紅梅。

她吐出的每一縷氣息都裹著龍涎香，當(dāng)指尖劃過考生下頜時，他脖頸上的雞皮疙瘩瞬間暴起，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涎水——那觸感比他摸過的所有絲綢都要柔滑，比陳年美酒更讓人沉醉。

“將軍可愿將邊關(guān)布防圖予我？”

女子的聲音如蜜糖熬制的絲線，繞著考生的耳膜打轉(zhuǎn)，“待事成之后，本宮讓你做這萬里江山的駙馬，夜夜與你共賞明月。”她輕抬皓腕，金鑲玉的手鐲滑落至小臂，露出腕間用胭脂畫的并蒂蓮，“你看這鐲子，可是皇上親賜的嫁妝呢。”

考生的瞳孔驟然收縮，手不自覺地摸向懷中的蠟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