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演武場時,白日里的刀光劍影已化作青磚上暗紅的血痕。
這一日從晨鐘到暮鼓,先后有十六場對決在擂臺展開:西域霍云霆與櫻井半藏的鏖戰(zhàn)震碎三根柱石,江南刀王王樺清以“寒江不動式”逼退形意拳宗師,就連名不見經(jīng)傳的瀾濤也戰(zhàn)勝了八卦門大長老。
當(dāng)最后一盞銅燈亮起時,演武場四周已聚滿了裹著披風(fēng)的江湖客,他們呼出的白氣混著血腥氣,在暮色中凝成霧靄,而今晚的最后一場對決,正將這一日的喧囂推向頂點。
“春秋殿主——李俊儒,對陣東瀛櫻花流服部半藏!”
主持人的聲音被夜風(fēng)吹得斷斷續(xù)續(xù),服部半藏踏上擂臺時,掌心的苦無已被冷汗浸得發(fā)滑。
他知道自己與上泉信綱實力尚在伯仲之間,白日里目睹那柄染血的斷刀被扔在東瀛席位前,此刻每走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的心臟上——上泉信綱那樣狠辣的高手,尚且被蒲紅羽廢去雙手雙腳,自己又如何能在李俊儒手下討得生機(jī)?
“服部先生,請。”李俊儒負(fù)手而立,月白長衫在晚風(fēng)中揚起一道柔和的弧,恍若不是來赴戰(zhàn),而是月下閑游。
服部半藏咬牙甩出三枚透骨釘,毒霧裹著藍(lán)光直奔面門,卻見李俊儒足尖輕點青磚,身形如鴻毛般橫移三尺,釘身擦著他鬢角飛過,在身后燈籠上燙出三個焦黑窟窿。
東瀛忍者的瞳孔驟縮——對方連兵器都未出鞘,僅憑步法便化解了他成名的“幽冥三釘”。
“東瀛忍術(shù),不過如此。”李俊儒的聲音混著暮色的涼意,卻比刀鋒更刺骨。
服部半藏旋身施展出“影分身之術(shù)”,七個虛影將對手圍在中央。
可那些看似逼真的殘影尚未觸及衣角,便被一股無形氣浪震得粉碎,唯有本體手中的短刀堪堪擦過對方袖口——卻見李俊儒負(fù)在身后的手甚至未動,僅憑衣擺翻卷的勁力,便將忍術(shù)的殺招化作齏粉。
“太慢了。”李俊儒搖頭,“在中原,你這速度連三流刺客都算不上。”
這話如利刃割過服部的自尊。
他想起東瀛武士道里“恥近乎勇”的訓(xùn)誡,額角青筋暴起,腰間短刀終于出鞘。
刀光如毒蛇吐信,專攻“神門”“大陵”等腕部要穴,卻見李俊儒左掌輕揮,竟以肉掌生生夾住刀刃,指腹碾過刀身時,火星四濺中響起金屬扭曲的銳響。
“當(dāng)啷”一聲,短刀落地。
服部半藏驚覺對方掌心竟無半分傷痕,而自己的虎口已被震得開裂,鮮血順著刀柄滴在青磚上,洇開細(xì)小的血花。
“就這點本事?”李俊儒轉(zhuǎn)身背對,衣擺掃過對方鼻尖,“東瀛武學(xué),不過是花拳繡腿。”
這句話如導(dǎo)火索點燃火藥桶。
服部半藏狂吼著撲上,招式從“影襲三式”換成“九幽冥斬”,每一刀都帶著自毀般的狠辣,刀風(fēng)割得臺邊燈籠明火明滅,在青磚上犁出深淺不一的溝壑。
可無論他如何變招,李俊儒始終負(fù)手而立,左閃右避間竟似在月下起舞,衣角始終與刀鋒保持著半寸距離,恰似貓戲老鼠,每一次閃避都精準(zhǔn)卡在東瀛刀法的“死穴”上。
“為什么……為什么碰不到!”服部半藏的刀勢漸亂,汗水浸透衣襟,“你明明沒有用全力!”
“用全力?”李俊儒忽然旋身,指尖點在對方肘彎“曲池穴”,服部半藏只覺整條手臂瞬間酸麻如墜冰窟,短刀再次脫手飛出,“對東瀛人,何須全力?”
這句話如重錘砸在東瀛團(tuán)席位。
櫻井半藏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卻不得不承認(rèn)眼前場景的殘酷——李俊儒的境界,早已不是他的居合道能企及。
演武場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
中原弟子將酒葫蘆拋向空中,酒水如銀線劃過東瀛忍者慘白的臉,有人在青磚上刻下“龍國有人”四字,刀痕深及三寸,恰似刻在東瀛武道的顏面之上。
當(dāng)李俊儒的指尖停在服部咽喉三寸處時,這位東瀛忍者的雙腿終于再也支撐不住,“撲通”跪倒在地。
他望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想起在東瀛時,師父曾撫著他的頭夸他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可此刻在中原武圣面前,自己竟如襁褓中的孩童般不堪一擊。
更令他崩潰的是,若不是櫻井半藏前日在臺下提醒他對手破綻,他恐怕連此刻站在擂臺上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