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樺清擦著刀上的酒漬下臺,粗糲的手掌拍在蒲紅羽肩膀上,震得后者身形輕晃:“蒲閣主,那瀾濤使劍詭譎,當心他耍陰招。”
接下來就是武林大賽八進四的最后一場——蒲紅羽對戰瀾濤。
蒲紅羽的尋仇劍穗垂落如鐵,目光凝著擂臺中央的白衣男子。
那人一頭藍色短發,劍穗光禿禿無裝飾,正漫不經心擦拭劍柄,姿態閑散如逛廟會。
李俊儒忽然開口,聲音混著晨間的松濤:“紅羽,全力而為,逼他使出自己的劍法。”
蒲紅羽挑眉,指尖扣住三枚飛鏢:“殿主,莫非他真的是……”
李俊儒點了點頭,隨后蒲紅羽足尖點地掠上擂臺,衣擺帶起的勁風拂亂瀾濤額前碎發。
后者抬眼,瞳孔里映著他腰間的尋仇劍穗,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王樺清又飲下一口烈酒,此時好奇道:“這瀾濤是什么人?”
“絕命宮的人。”李俊儒望向天際,救贖劍在掌心泛起微光,“之前他與無嗔大師對戰時,無意中使了半招‘追星趕月’,那招式路數……與六十年前血洗嶺南七派的‘摘星手’如出一轍。”
樺清的酒葫蘆“咚”地撞在臺柱上,卻被李俊儒無形內力托住,未發出半分聲響。
他的瞳孔驟縮,絡腮胡隨呼吸輕顫:“絕命宮?!那西域魔教……不是專干滅門屠派的勾當?”
“六十年前,它剛成立時還沒被稱為魔教。”李俊儒側身擋住旁人視線,袖中指尖劃出劍勢,“當年的大俠瀾陽心與沈墨是刎頸之交。兩人一個踞守西域,一個縱橫中原,人稱‘西東雙璧’。他們兩人當年是連少林方丈都曾贊過‘義薄云天’的豪杰。”
李俊儒望向西方雪山,目光穿過陽光:“而絕命宮正是瀾陽心在沈墨的幫助下成立的。”
王樺清喉結滾動,下意識湊近:“后來呢?”
李俊儒退至王樺清身側,聲音壓得極低:“沈墨三十歲那年四處歷練,無意中在石窟發現《摘星換月》殘卷,那是記載著天下第一武學的秘籍,歷代習成者皆為武林魁首。”
李俊儒頓了頓,繼續說道:“消息走漏不過三日,武林震動,黑白兩道全在尋找沈墨蹤跡,想要得到他手上的摘星換月秘籍稱霸武林。消息傳到西域,瀾陽心急率座下所有精英星夜馳援,希望在別人之前找到沈墨,以保障他的安全。”
王樺清的指節捏得發白:“后來如何?”
“沈墨的蹤跡還是被發現了,二十三門派圍殺沈墨于洛陽‘醉仙居’。”李俊儒望著臺下武當弟子腰間的太極紋,聲音更沉,“可沈墨早將秘籍藏了起來,面對群雄逼問,他笑問‘可敢搜我身’,隨后以一人之力大戰群雄,終究寡不敵眾。”
王樺清呆住了,他從沒聽過這個故事。
“那些人沒在沈墨身上和房間發現摘星換月的秘籍,隨后嚴刑逼供沈墨,沈墨因為一直不肯說出秘籍下落從而遭受了許多非人的折磨。”
“為了不繼續受辱,沈墨在無人注意時搶過一人佩刀,橫刀自刎于大堂之上。刀光閃過,血濺七步,那些號稱‘替天行道’的掌門們一哄而上剖開尸體,卻只找到半塊染血的玉佩。”
“蒲閣主,久仰。”瀾濤的劍已出鞘半寸。
“瀾公子,賜教。”蒲紅羽的飛鏢在指間旋出虛影,月光石鏢頭映出對方眼底的琥珀色幽光。
演武場遠處,小販的叫賣聲突然模糊,仿佛被某種無形的氣場隔絕。王樺清仿佛看見六十年前那幕——沈墨倒在血泊中,雙眼未瞑,唇角還凝著一抹譏諷的笑。
“瀾陽心帶著十二鐵騎趕到時只見到摯友冷透的尸首。”李俊儒嘆了口氣,“他跪在尸身旁三日三夜,指甲縫里全是洛陽的泥土與血痂,起身后只說了一句話:‘辱我兄弟者,雖遠必誅。’”
李俊儒冷笑一聲:“瀾陽心后來調查了當時逼迫沈墨的有哪些人,諷刺的是,這些人里竟然還有武當、少林、峨眉……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弟子。”
王樺清的指甲掐入掌心:“所以他開始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