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彥坐直身體,語氣認真:“我還是覺得信使那邊有蹊蹺。信在送到我手里之前被動了手腳,若不是信使中途做了手腳,那就是有人在信使送信的路上截了信,改了日期再還回去。咱們不如再去問問信使。”
李慕然卻搖了搖頭:“沈公子的想法沒錯,可信使這些年一直沒換過,若是他真的動了手腳,蘇小姐失蹤后,他早就該跑路了,絕不會還留在王府等著被查。依我看,更大的可能是,那怪人身手太好,能在信使不知情的情況下截信、改信、還信,連信使自己都沒察覺——畢竟連楚大俠都栽在那怪人手里,對付一個普通信使,簡直易如反掌。”
沈文彥聞言,輕輕嘆了口氣,眼底滿是失落。
李俊儒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開口:“京城最大的地下勢力,是誰?”
秦蒼道:“京城的地下勢力……要說最大的,當屬‘暗河幫’。”
“這幫派盤踞京城三十年,暗地里掌控著京城所有的地下買賣——賭坊、煙館、黑市交易,甚至連街上的乞丐、挑夫,不少都是他們的眼線。不管是官員家的秘辛,還是江湖人的動向,只要在京城發生,就很難逃過暗河幫的眼睛。”
他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忌憚:“而且這暗河幫的幫主‘翻江鼠’胡三,更是個難纏的角色,據說他早年是江洋大盜出身,一手輕功出神入化,連官府都拿他沒辦法。這些年他洗白了身份,表面上是漕運商會的會長,暗地里卻依舊掌控著京城的地下秩序,手段狠辣得很。”
李俊儒點點頭,又問:“秦兄,這胡三和暗河幫,你能使喚得動嗎?”
秦蒼聞言苦笑一聲:“說來慚愧,我雖是北方七十二路綠林總瓢把子,可并不是說北方所有綠林勢力都歸我管。綠林里講究‘地盤為王’,像山西的‘黑風寨’、河北的‘落馬幫’,這些勢力都有自己的地盤和規矩,平日里也就給我幾分薄面,真要讓他們聽我號令,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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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李俊儒,語氣更沉了些:“而京城這地方特殊,既是都城,又是各方勢力交匯之地,暗河幫在這里扎根三十年,早就把根扎穩了,連官府都要讓他們三分,哪里會聽我一個綠林總瓢把子的話?我去了,他們頂多客氣招待,想讓他們聽令于我,不可能啊。”
“沒關系。”李俊儒語氣平靜,“就算他不買賬,我們也該去一趟。暗河幫掌控著京城的地下眼線,那怪人擄走蘇小姐,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說不定暗河幫的人見過他,或者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秘辛。”
秦蒼眼前一亮:“儒帥說得對!走,咱們現在就去暗河幫的地盤!”
李慕然和沈文彥也跟著點頭,四人不再耽擱,起身朝著王府外走去。
暗河幫的地盤在京城南城的“鬼見愁”巷——這巷子名字聽著嚇人,實際是一片縱橫交錯的窄巷,像被隨意揉皺的錦緞,鋪在南城的老城區里。
巷子兩側的房屋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偶爾有岔路突然冒出來,像藏在暗處的蛇,稍不注意就會走岔。
四人剛走進主巷口,就聞到一股混雜著汗臭、酒香和劣質煙草的味道,撲面而來。
巷子里擠滿了人,大多是穿著破爛的無業游民。
有的圍著一張破木桌打牌,贏了的人拍著大腿狂笑,輸了的人則罵罵咧咧地往地上啐唾沫。
有的蹲在墻角喝酒,酒壇是缺了口的粗瓷壇,酒液順著壇沿往下淌,滴在滿是泥垢的手背。
還有個穿得像乞丐的漢子,正盤腿坐在地上玩蛇,青色的蛇身纏繞在他手臂上,吐著信子,引得周圍幾個孩子又怕又好奇地圍著看。
巷尾的一個賭坊,門口掛著“財源廣進”的破幡,幾個袒胸露乳的漢子守在門口,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往來的人。
李俊儒四人剛走進巷子,原本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幾分。
打牌的人停下了動作,喝酒的人抬起了頭,連玩蛇的漢子都按住了蛇頭,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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