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儒貼著晚晴院的圍墻陰影緩緩移動,院內漆黑一片,唯有東廂臥房的窗欞縫隙里,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梔子香——那是蘇輕晚平日慣用的熏香,連失蹤兩日,這香氣都像纏著魂似的,在院角的風里輕輕打轉。
李俊儒卻沒有直奔東廂。
他貓著腰繞到西廂窗下,他用內力順著縫隙輕輕一推,他緩緩推開一條指寬的縫,目光透過縫隙望進去——
里屋的八仙桌旁,聽雪正低著頭整理床鋪。
她眼底閃過一絲悵然,整理被褥的動作格外慢,每一次撫平褶皺,都像在回憶什么,偶爾還會對著枕頭愣神,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人掀開簾子,笑著說“聽雪,幫我拿支銀簪”。
李俊儒的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沒發現異常,便悄悄挪到另一扇窗下。
這扇窗對著西廂的內室,剛靠近,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混著水汽飄出來。
他再次推開一條縫,目光剛探進去,呼吸便驟然一滯——
晚翠正站在浴盆里,烏黑的長發用一根木簪松松挽在腦后,幾縷濕發垂在頸側。
她沒穿浴袍,裸露的肩頭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像剛剝殼的荔枝,帶著水汽的溫熱。
腰線收得極細,卻帶著少女特有的圓潤,隨著她抬手擦臉的動作輕輕起伏。
臀線被水汽遮了大半,卻能從水面的倒影里,看出幾分飽滿的弧度。
她似乎覺得頸間發癢,抬手去撥弄濕發時,胳膊抬起的瞬間,腋下的肌膚繃出細膩的線條,連細小的絨毛都能隱約看見。
白汽裹著她的身影,像一層半透明的紗,將那些該遮的、不該遮的都籠在里面,卻比全然裸露更勾人。
李俊儒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隨即迅速移開目光,耳尖竟燙得像要冒煙。
他走南闖北這么多年,見過的美人不算少,卻沒料到會撞見這般場景——晚翠平日在人前總是一副精明干練的模樣,此刻卸去所有防備,倒顯出幾分勾人的軟意來,像塊浸了溫水的玉,透著骨子里的柔。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收回心神,腳步輕得像貓,繞到西廂的另一頭。
這里對著衣帽間的窗戶,黑漆漆的沒有光亮。
他靠在廊柱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鼻子,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那個疑問:那怪人怎么會知道蘇輕晚那天的具體時間和位置?
白日里聽雪說,蘇輕晚是“臨時起意”要去散心,連侍女都沒帶,按理說不該有第三人知曉。除非……是蘇輕晚自己泄露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李俊儒就皺緊了眉。
他想起葉滿山說的話,蘇輕晚對這門婚約本就不情愿,甚至還對著《插花譜》發呆,說“要是能自己選就好了”——若她真為了逃婚,自導自演一場“被擄”,倒也說得通。
可轉念一想,他又搖了搖頭。
蘇輕晚若是要逃,大可以偷偷離開,何必找一個下手如此狠辣的怪人?
那怪人不僅打倒了八名精銳護衛,還震聾了楚驚風的雙耳——楚驚風是鎮北王府的首席供奉,于蘇輕晚有護佑之恩,以她平日“給老乞丐送熱饅頭”“耐心教侍女插花”的性子,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楚驚風受此重傷而不管不顧。
矛盾像一團亂麻,纏得李俊儒太陽穴隱隱作痛。
他閉上眼,白天在晚晴院的場景突然清晰起來——晚翠抱著蘇輕晚的衣服從東廂走出來,說“放進衣柜怕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