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亥時的夜色裹著夏末的余溫。
李俊儒站在街角的老槐樹下,他望著王府門樓上懸掛的宮燈,暖黃的光灑在地上,卻照不進他眼底的沉凝。
他沒有上前叩門,一是天確實太晚,深夜驚擾府中上下,只會讓本就焦慮的蘇定北更添煩憂。
二是江南一行的線索如亂麻纏心,陳然那句“最后一封信是兩個月前”的話,與聽雪、晚翠所說“失蹤前三天還在寫信”的矛盾,像根細刺扎在心頭,他需要獨處的空間把這些碎片捋順,找出被忽略的關聯。
更重要的是,他隱隱覺得暗處有雙眼睛盯著追查蘇輕晚下落的人,若此刻帶著“發現矛盾”的姿態進門,反而會讓對方繃緊神經,倒不如裝作毫無察覺,先讓暗處的人放松警惕。
回到酒店房間,李俊儒翻出那半張在王府里找到的殘紙。
紙片邊緣的焦痕早已冷卻,上面模糊的女子身影和“彥贈”二字在昏暗中若隱若現。
他將殘紙平鋪在桌案上,靜靜地看著這幅殘畫。
蘇輕晚為何要隱瞞寫信的真實收件人?那封信里藏著什么秘密?怪人與這封信又有什么關聯?這幅畫又是誰送給誰的?
直到子夜時分,李俊儒才摸出手機,撥通了嚴慕寒的電話。
嚴慕寒在那頭也只是安靜聽著,全程沒有追問,仿佛早已習慣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她知道李俊儒不說的部分,定是需要絕對保密的關鍵,多問反而會添亂。
而也沒人知道這晚李俊儒究竟跟嚴慕寒說了些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李俊儒幾乎沒踏出房門半步。
他時而坐在桌前,對著攤開的京城地圖發呆;時而站在窗邊,望著樓下往來的行人。
過了幾天,李俊儒終于走出酒店,朝著鎮北王府走去。
剛到門口,就見一道身影快步迎了上來,正是李慕然。
他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些許胡茬,顯然這幾日也沒睡好。
“儒帥!您可算回來了!聽王爺說你去了趟江南,可查到些什么?”
李俊儒道:“讓王爺和李神探久等了。這次去江南平江路見了陳然,確實查到些不一樣的東西,或許對追查輕晚小姐的下落有幫助。”
兩人并肩往里走,李慕然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連聲音都壓低了幾分,生怕被旁人聽見:“哦?可是陳然那邊有突破?輕晚小姐當真跟他提過什么異常?”
“異常倒沒提,”李俊儒語氣里添了幾分凝重,“但有件事很蹊蹺——陳然說,輕晚小姐最后一封寫給她的信,是兩個月前寄到江南的,可王府的侍女聽雪和晚翠卻說,輕晚小姐失蹤前三天,還在書房里給陳然寫信。甚至晚翠還說看著小姐把信封好,交給了府里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