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的夜風如刀,刮過黃森嚴開裂的唇瓣,咸腥的血味混著雪粒子鉆進喉嚨。
他踉蹌著扶住結冰的樹干,左肩的舊傷在極樂樓大戰時被血爪撕開,此刻已與粗布繃帶黏連在一起,每走一步都牽扯得肩胛骨劇痛。
背包里的藥材因連日顛簸撒出半袋,露出凝香谷玉佩的一角——那是耽欲憐昏迷前塞給他的,溫潤的玉質貼著心口,像塊燒不化的冰。
狼嚎來得毫無征兆,像塊凍硬的鉛塊砸進雪谷。
七道幽藍的光從雪丘后亮起,像七盞懸空的鬼火。
為首的狼王體型足有小馬駒大,額間白斑形如殘月,脊毛根根倒豎,喉間涎水拖在雪地上,凍成細長的冰棱。
“來得好。”他啞著嗓子低語,寒鐵劍出鞘時帶出半片結冰的樹皮。
第一匹狼撲來時,他側身揮劍,劍刃卻因手顫偏了半寸,只劃破狼耳。
狼齒擦過他的脖頸,溫熱的涎水濺在鎖骨,刺痛中帶著腐肉的惡臭。
六匹狼同時發動攻擊。
他左膝跪地,劍刃旋掃,斬斷兩只前爪,卻被第三匹咬住小臂。
劇痛中他反手刺喉,狼血噴在臉上,模糊了視線。
狼王卻在此時緩步逼近,喉間低吟像老舊的風箱,三十道幽藍目光聚在他滴血的傷口上——他這才驚覺,血腥味在寂靜的雪谷里擴散得太快,引來了整個狼群。
“一起上吧!”他踢起雪團砸向狼王,劍刃在狼爪間游走,卻因連日未進米水而力不從心。
左肩的傷口崩裂,血珠滴在雪地上,立刻凍成暗紅的冰晶。
狼王突然加速,前爪拍向他面門,他舉劍格擋,卻聽見“咔嚓”聲——不是劍斷,是他腕骨因過度用力而錯位。
狼群撲來時,他背抵冰巖,劍刃深深插入雪地。
狼王的狼牙擦過他咽喉,他卻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狼耳,將斷劍刺入其眼窩。
溫熱的血涌進掌心,狼群在狼王倒地后炸開鍋,他卻癱坐在雪地上,看著月魄狼首的白斑發怔——那形狀,竟與耽欲憐發間的銀飾分毫不差。
正午的日頭被鉛云吞噬,峽谷里彌漫著腐尸的氣息。
黃森嚴踩著半具馬尸前行,靴底碾碎的不僅是積雪,還有馬骨間嵌著的三枚弩箭,弩身刻著“隴西鏢局”的徽記。
轉過山巖的剎那,他瞳孔驟縮——三丈外的巨虎正盯著他,暗紫色的皮毛下,肋骨根根可數,額間“王”字紋紅如凝血,尾椎骨處拖著三根分叉的骨刺,每根都沾著新鮮的血肉。
那是秦嶺傳說中的煞虎,十年前踏平獵戶村時,曾將村民的頭骨掛在虎須上。
此刻它張開嘴,露出鋸齒般的犬齒,齒間還卡著半塊人類的腕骨。
黃森嚴的寒鐵劍砍在虎爪上,只迸出火星。
虎嘯震得冰棱墜落,他險險滾入巖縫,虎爪擦著頭皮劃過,在巖壁上犁出五道深溝,碎石濺入眼中,刺痛難忍。
第二爪襲來時,他將劍楔入虎蹄,卻被虎尾掃中腰側,“咔嚓”兩聲,兩根肋骨斷裂。
“畜生!”他摸向腰間的凝香露,瓷瓶上的“憐”字被血漬浸透。
虎瞳在嗅到藥香時驟然收縮,他趁機將碎瓷片刺入虎目,腥血如泉涌,巨虎甩頭撞向山巖,碎石崩落的瞬間,他瞅準虎喉要害,斷劍直沒至柄。
煞虎倒地時,黃森嚴跪在虎尸旁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