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曦緊緊握著厲欣怡那只尚未被完全侵蝕的左手,小小的手冰涼,身體因恐懼和憤怒而微微顫抖。剛才在殿外,她配合厲欣怡強撐著演了一場戲,暫時逼退了曹正淳。但厲欣怡昏迷前那句“陛下離京…恐怕已被人知曉”,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她心頭。
殿外,趙鋒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緊張響起:“公主殿下,禁衛雖退,但宮外…似乎多了許多不明身份的探子!各宮門守衛也報,有大臣遞牌子求見陛下,都被我們以陛下閉關靜修為由擋了,但他們…似乎并不相信!”
風雨欲來!父皇離京的消息,果然泄露了!太后和慶親王余黨,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現在按兵不動,只是在積蓄力量,等待致命一擊的時刻!
葉曦看著病榻上厲欣怡灰敗的臉,又想起同樣昏迷不醒、身中寒毒的妹妹葉影…一股前所未有的重壓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只是十二歲的少女,卻要獨自面對這滔天巨浪!
“欣怡姨…我該怎么辦…”葉曦無助地低語,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父皇生死未卜,母后遠在烽火連天的云州,能依靠的厲欣怡也倒下了…這深宮,如同冰冷的囚籠,充滿了噬人的惡意。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厲欣怡枕邊——那里放著一本看起來極其普通的藍皮賬冊。她記得,這是厲欣怡昏迷前還死死攥著的東西,被宮女取下后放在枕邊。
鬼使神差地,葉曦伸出手,翻開了賬冊。里面并非枯燥的數字,而是一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符號和…人名?還有幾處潦草標注的地點:西山、江南澄園、北疆黑石口…其中“北疆黑石口”幾個字被朱砂重重圈起,旁邊畫了一個奇怪的蛇形標記。
蛇形標記?葉曦心中猛地一跳!她想起了父皇小腿上那可怕的蛇毒傷口!北疆黑石口?那不是…靠近韃靼邊境的一處險地嗎?欣怡姨標注這個做什么?
她快速翻動賬冊,在一頁的夾縫里,發現了一行極其微小的批注:「黑石口有異蛇,其毒至陰,然其巢穴七步內,必有赤陽草相克,取其根莖汁液,可拔陰毒?!?/p>
赤陽草?拔陰毒?!
葉曦的心臟狂跳起來!父皇中的是至陰蛇毒!這赤陽草…會不會就是解藥?!欣怡姨早就知道?她標注這個…難道是在為父皇尋找解藥?或者說…她預料到父皇可能會遭遇蛇毒?!
這個發現讓葉曦渾身冰涼,又升起一絲希望!欣怡姨昏迷前,是否想提示她這個?但父皇現在深陷地底,如何傳遞消息?又如何去那兇險的北疆黑石口?
“公主殿下!”王德全驚慌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太后…太后鑾駕已至宮門外!說要親自探視厲尚書!曹公公傳話…說太后鳳體違和,若再敢阻攔,便是…便是謀逆大罪!”
太后的鑾駕親自來了!最后的試探,或者說…最后的通牒!
葉曦猛地站起,小小的身體因憤怒和決絕而繃緊。她看了一眼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厲欣怡,又看了一眼手中那本可能藏著父皇生機的賬冊。
不能退!一步也不能退!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模仿著父皇的威嚴,對著殿外朗聲道:“王德全!傳本宮懿旨!”
“蘭臺閣乃厲尚書養病重地,陛下閉關前嚴令,絕不可受驚擾!太后慈恩,本宮代厲尚書心領!然鳳體違和,更不宜車馬勞頓!請太后回宮靜養!若執意強闖…”她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肅殺,“便是視陛下圣旨如無物!本宮…只好請出陛下欽賜的‘如朕親臨’金牌,代行天子之權,以正宮規!”
殿外一片死寂!王德全顯然被葉曦這番話驚住了!
“如朕親臨”金牌?!這小公主…竟敢如此強硬?!她哪來的膽子?哪來的金牌?
葉曦手心全是冷汗。她在賭!賭太后不知道陛下是否真的賜予過厲欣怡或她這樣的金牌!賭太后在徹底撕破臉前,不敢冒這“抗旨”的風險!
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終于,殿外傳來曹正淳那尖利卻明顯帶著不甘和驚疑的聲音:“公主殿下…言重了!太后她老人家只是憂心過甚…既是陛下嚴令…老奴…老奴這就護送太后回宮!告退!”
腳步聲和鑾駕的轱轆聲,漸漸遠去。
葉曦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身體晃了晃,差點軟倒。她扶著桌案,大口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暫時…又撐過了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