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旨意如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攜著京畿塵埃落定的余威,沖破夜色與風雨,一路疾馳,星光照亮驛道,馬蹄聲在空曠的江面回蕩,終于在黎明前抵達江南。
唐若雪接到旨意時,正值江南梅雨季節,雨絲細密如織,從天穹垂下,籠罩著江州城。檐下的水珠連成串,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仿佛連呼吸都要費力。她坐在案前,修長的指尖輕輕撫過那道帶著御印的黃綾,當目光落在“京中已靖,江南可動”八字時,清冷的眼眸中驟然爆發出銳利的光芒,如同一道劈開長夜的閃電。多日來的壓抑與隱忍,在這一刻盡數化為雷霆萬鈞的行動力。
她沒有絲毫猶豫,即刻以欽差大臣之名,下令升堂議事。衙役們得令后不敢耽擱,銅鑼聲在雨幕中急促敲響,穿透江州城的每一個角落。
江州刺史府大堂內,檐外雨聲如萬馬奔騰,檐內卻靜得能聽見針落。厚重的朱漆大門敞開,冷風裹著濕氣灌了進來,吹動了高懸的幡旗。地方大小官員、涉案豪族家主皆被“請”到場,或面色惶惑,或強作鎮定,目光在彼此之間游移,揣測著這位手段愈發凌厲的欽差今日究竟意欲何為。
唐若雪端坐主位,烏發高束,朝服嚴整,眼神如寒潭般深不見底。她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本欽差只問三件事——貪墨、勾結、謀逆。若有人敢在本堂之上支吾搪塞,休怪我手中這方驚堂木不認人!”
話音落下,驚堂木重重一拍,震得案幾上的茶盞微微顫動,雨聲仿佛也在那一瞬凝固。堂下眾人心中同時一緊,知道這場風雨,恐怕比外面的梅雨更要猛烈得多。
唐若雪一身緋紅官袍,端坐正堂,尚方寶劍橫于案前。她并未立刻發作,而是先令吏員宣讀近期賑災成效,表彰了一批在此次災情中盡職盡責的底層官吏,緩和的氣氛讓不少人稍稍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眾人心神稍懈之際,唐若雪話鋒陡然一轉,聲音冰冷如刀:“然,賑災之功,難掩貪腐之罪!江州堰捐,國之血帑,民之膏脂,竟成爾等私囊之物!以致堤壩潰決,良田盡毀,餓殍遍野!更有人,為掩蓋罪行,戕害忠良,沉尸河底!此等行徑,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她每說一句,便拿起一份證據——或是那老文書的染血筆記,或是范永庶妹交出的暗賬殘片,或是從京城剛剛送達的、與江南豪商往來的密信副本!一件件,一樁樁,擲地有聲!
被點到名的官員和豪紳頓時面無人色,有人當場癱軟,有人厲聲喊冤,場面一度混亂。
“肅靜!”唐若雪猛地一拍驚堂木,聲震屋瓦,“人證物證俱在,豈容爾等狡辯!本官奉陛下旨意,持尚方寶劍,有先斬后奏之權!今日,便以國法民心,肅清這江南污濁!”
“來人!將涉案一干人犯,全部拿下!”
堂外早已埋伏好的精銳衛兵轟然應諾,如狼似虎般沖入大堂,依照名單抓人!一時間,哭嚎聲、求饒聲、咒罵聲響成一片。
唐若雪面色沉靜,絲毫不為所動。她依照罪證輕重,當場判決:首犯江州前刺史(雖已致仕,亦被鎖拿歸案)、現任河工使、以及三家罪孽最深重的豪族家主,即刻押赴市口,斬立決!其余從犯,依律革職查辦,抄沒家產,待審明后流放或監禁!
判決一下,滿城皆驚!
當日下午,雨勢稍歇。江州法場,人山人海。數顆曾經顯赫無比的人頭滾滾落地,鮮血染紅了青石板,又被雨水沖刷,流入滔滔江水之中。
雷霆手段之下,江南官場與地方豪強為之震懾,貪腐之風為之一清!無數百姓拍手稱快,稱頌欽差大人為“唐青天”!
后續的抄家、清算、填補虧空、安置涉案人員家眷等事宜,唐若雪處理得井井有條。她并未一味擴大化,對于情節較輕、且有悔過表現者,給予了戴罪立功的機會,令其參與堤壩重修,以工抵罪。此舉既彰顯了法度,又穩定了人心,更加快了災后重建的進度。
隨著江南局勢迅速穩定,堰捐案了結,國庫因抄沒充盈,賑災款項得以保障,災情終于得到徹底控制。疫情消退,積水排盡,新的堤壩在陳芝兒提供的瀝青材料輔助下加緊修筑,災民們也陸續返回家園,開始重建生活。
消息傳回京城,朕心甚慰。朝野上下,亦對這位看似柔弱的欽差大臣刮目相看。唐若雪憑借其公正、果決與仁心,不僅圓滿完成了賑災重任,更一舉肅清了江南積弊,其聲望一時無兩。
這一日,朕正與厲欣怡核算著從江南抄沒的巨額資產如何分配用于全國水利,陳芝兒又興沖沖跑來,獻寶似的呈上幾件新造物。
“陛下!您看!用那清液(汽油)做的‘猛火壺’,體積小,威力大,守城時往下扔,效果肯定比金汁厲害!還有這個,用膏體(潤滑油)改進的弩車絞盤,上弦省力多了,射速能快三成!就是……就是有點費油……”她嘰嘰喳喳地說著,臉上洋溢著創造帶來的純粹快樂。
朕與厲欣怡看著她搗鼓出的這些“危險”玩意,皆是無奈又好笑。但不可否認,這些基于黑油的新事物,正隱隱帶來一場變革。
然而,就在朕以為南北風波暫告平息之時,一名來自北疆的加急軍報,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陛下!韃靼急報!阿勒坦王子回國后,與其長兄爆發激戰,雖得我方暗中支持,一度占據上風,但其長兄突然得到一伙神秘騎兵相助,戰力大增,阿勒坦兵敗重傷,不知所蹤!韃靼部陷入全面內戰!那伙神秘騎兵裝備精良,戰術詭異,疑似……疑似與俄羅斯有關!”
朕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
俄羅斯!果然賊心不死!正面交鋒失敗,便想通過攪亂韃靼,來牽制大夏嗎?
看來,北境的麻煩,還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