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到她發間淡淡的皂角香,心里頓時空落落的。我心里頭開始不是滋味了,
像堵了一團濕棉花,悶得慌。我反復琢磨,我到底干啥了?那天晚上送妞妞看病,
不是還好好的嗎?后來,連我悄悄放在她家門口的那捆柴火,她都不動了。
第二天我特意瞅了一眼,那捆柴還好好地待在原地,一根都沒少。倒是我家窗臺上,
再也沒出現過那兩個暄乎乎、冒著麥香的白面饅頭。我心里頭空了一塊,說不出的憋屈。
這天我去村頭代銷點打醬油,正好看見七嬸和幾個婆娘坐在老槐樹底下,
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看見我過來,她們馬上閉了嘴,幾雙眼睛跟探照燈似的,
齊刷刷地掃到我身上。等我走過去,身后的嘀咕聲又像蚊子一樣嗡嗡響起來。七嬸那嗓門,
拔得高高的,生怕別人聽不見:"……嘖嘖,深更半夜的,兩個人不知道干嘛了,
誰說得清哦……看著挺老實個人……"我腳步猛地停住了,血"嗡"地一下全沖到了頭頂,
臉上**辣的!原來是這么回事!那些閑話,到底還是傳開了!我猛地轉過身,
死死盯住她們。那幾個婆娘立刻散了開來,有的假裝看天,有的假裝拍褲子上的灰,
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我胸口那團火啊,燒得生疼!可我能怎么辦?跟她們對罵?
我一張嘴說得過幾張嘴?憋著一肚子火氣和委屈,我悶頭往回走。真是怕啥來啥,在巷子口,
偏偏迎面撞上了出來摘菜的秀娟。她拎著個竹籃子,一抬頭看見我,
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沒有一點血色。她僵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把腦袋埋得低低的,側著身子,后背幾乎要貼到土墻上,像躲瘟疫一樣,
飛快地從我旁邊溜了過去。那一刻,我心里頭那團燒得正旺的火,
就像被一盆冷水"噗"一下澆滅了,只剩下透心的涼。我看著她幾乎是逃跑的背影,
突然就全明白了。她怕啊!她怕那些吐沫星子,怕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
更怕妞妞以后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可是嫂子,你這樣躲著我,不敢跟我有半點牽扯,
不正是告訴那些人,我們心里頭有鬼嗎?晚上,我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像烙餅一樣。
七嬸的話,秀娟那張慘白的臉,還有那些婆娘古怪的眼神,在我腦子里來回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