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玉不理他,把報告紙疊好,放進床頭柜里,然后便閉眼醞釀睡意。他要從現在開始養好身體,才能生下一個健康強壯的寶寶。
雖然周闖很嫉妒,但家里多少是因為這個新生命才難得有了些喜氣。他只得耐著性子裝正經,裝到妹妹第四次產檢結束,又一次從醫生那里得到確認后,晚上小心翼翼地恢復了房事。
懷孕后陶昕玉的氣質變得溫軟了許多,對身邊的人無差別散發著母性的柔光,皮膚與發絲間也時刻飄出淡淡的奶香氣。夜里周闖抱著他,總忍不住要貼在頸間吸很久。
陶昕玉體型瘦弱,顯懷之后圓鼓鼓的肚皮就更加突出。他完全沉浸在即將成為母親的幸福里,每天都要摸著肚子,和里面的小寶寶說悄悄話,自娛自樂地聊上大半天。
別墅里也開始為新生兒做著準備,嬰兒房、日常用品這些都早早購置齊全,各處的家具也都換成了更安全的款式。
孕中陶昕玉幾乎不再想其它任何事,每天全心全意地給寶寶進行胎教,念故事書,聽歡快柔和的古典樂。雖然身體不舒服經常反胃,但他還是努力地盡量每頓都多吃一點飯,多喝幾口保姆燉好的補湯。
直到春末,從戰區傳來了程志陽受重傷后不治而亡的消息。
這消息來得太急,周闖得知的第一時間就打電話通知了家里的保姆傭人,要在夫人面前保密。但還是晚了。
程志陽臨終前,托戰友將遺物寄給陶昕玉留作紀念。在周闖打電話的半小時前,那枚被彈孔打穿的狗牌已經送到了陶昕玉手中。
和狗牌放在一起的還有他的婚戒。
屬于陶昕玉的那枚戒指還在無名指上戴著。周闖使盡千方百計想把它取下,甚至嘗試過藏到妹妹找不到的地方,或是直接和垃圾一起丟掉,但最終都在陶昕玉沉默的眼淚中,又回到了手指上。
現在程志陽的婚戒也送到了他這里。
周闖大為光火,既恨程志陽死得不是時候,又恨家里養著的這群草包太沒眼色。
回家后他立刻將接收遺物的傭人罵了一頓,當場解雇。但他無能的狂怒無法逆轉時空,也改變不了陶昕玉收到遺物后的心如死灰。
因為新生命的到來,好不容易有了些鮮活氣息的別墅,再一次變得沉寂。
陶昕玉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戴著兩枚戒指安靜地望著窗外出神,一整天都不挪動一步。
此時已經是孕晚期,他這樣的狀態極其危險。周闖怎么哄都哄不好,跪在他面前扇自己耳光把臉都要扇爛了,陶昕玉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臨產那天,在去往醫院的車上,他才揪住周闖的衣領,忍著劇痛有氣無力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第一,這個孩子的父親不是他,而是程志陽。
第二,生下小孩之后他要去臨仙生活,孩子也由他獨自撫養。周闖絕對不允許露面。
陶昕玉大汗淋漓,虛弱得連呼吸都斷斷續續,臉色白得像紙一樣,身下滑膩的羊水沾了周闖滿手。他從未有過這樣恐懼的時刻,不管妹妹說了什么,都想也不想地一口氣答應下來。
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煎熬,這個在愛恨交織中孕育出的小生命,終于從陶昕玉的身體里誕生。
一個健康,強壯的男孩。
陶昕玉給這個孩子起的名字叫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