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沒能早點看清楚妹妹的心思,否則玉兒又怎么會因為害怕,在深夜獨自從家里跑出去,孤立無援到只能跟那個該死的畜生求助。
可在項坤罵他之前,他真的不敢想,做夢都不敢這樣夢。
原來玉兒也是愛他的。
如果能早一點確認就好了,早一點的話,現在的這一切腌臜事都不必發生。玉兒可以安安穩穩呆在他身邊,等到再長大幾歲,他帶著玉兒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不必管旁人怎么看怎么說。
可是現在他找不到玉兒了。他把玉兒弄丟了。
周闖站起來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座龐大的城市。每一條街道他好像都能看到妹妹的身影,每一陣風吹過來,他都覺得自己聞到了熟悉的草莓香氣。
“周先生?”一個民警跑出來,看到他還在路邊站著,松了口氣:“我們這邊有線索了。那個手機號,半個小時前剛登記在了一家旅館的入住系統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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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昕玉找到一間不用查證件的小旅館,先交了三天的房費。
旅館很陳舊,他的房間在一樓走廊深處,進門后明顯能聞到潮濕的霉味。單人房面積窄小,窗戶外面緊挨著墻,房間里開了燈,大白天光線也昏昏沉沉的。淋浴間只夠勉強站下一個人,旁邊不到半米就是被破爛的塑料浴簾隔開的馬桶。
走出淋浴間,再往前走五步,是被子摸起來微微帶著濕潤感的單人床。
這種陰暗的感覺,讓陶昕玉想起小時候跟周闖一起住的那個房間,但那間屬于他們倆的小臥室要比這里清爽得多。因為他專門排了值日表貼在墻上,每天和哥哥輪流打掃。
床頭柜上有燒水壺,陶昕玉拿起來看了一下,聞到銹味,就又放了回去。
他拿著房卡離開旅館,往前走看到便利店,就走進去買了瓶裝水和一個面包。臨走前陶昕玉麻煩店員倒了杯熱水,站在門口喝完之后心情又變好了。
明天就是上班第一天了,所以今天他必須早點睡覺,養精蓄銳迎接新的挑戰。
陶昕玉拎著食物回到旅館,越往里走光線就越黯淡,拐過彎之后看東西都模模糊糊的。他閉了閉眼睛,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外,低著頭從口袋里找房卡。
高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從旁邊更深處的陰影里浮現,聲音低啞,叫他:“玉兒?!?/p>
陶昕玉愣了下,仰臉看去。周闖正低頭盯著他,表情異常平靜,一動不動地站著,像是石化了。
生怕再動一下,小貓就會突然從眼前消失。
陶昕玉又轉頭看看走廊外面,沒有再跑。已經跑不掉了,周闖還是找到了他。
他打開房門,走進去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床頭柜上,周闖跟進來反手關上門。
陶昕玉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洗洗手,坐在床邊撕開一袋面包,小口小口地啃著。面包有點太干了,陶昕玉沒吃完放到一邊,又擰開純凈水安靜地喝了兩口。
周闖把背包隨意地丟在床腳邊,站在陶昕玉面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陶昕玉的臉。妹妹蒼白瘦小的臉托在他寬大掌心里,觸感細膩,像一片微涼的玉。
他脫下自己的沖鋒衣裹在陶昕玉身上,慢慢地跪下來,抬頭仰視著陶昕玉:“玉兒,跟我回去。”
陶昕玉擰上瓶蓋,終于輕輕地吐出兩個字:“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