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輕輕嗤笑了一聲。
林厭面子掛不住,就要沖上去動手,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拖出了會議室。
“你放開我!放開!”林厭掙扎著,一直被人拖上了天臺,宋余杭才撒手,看著氣喘吁吁的她道。
“他說的沒錯,找不到疑點就無法定性為刑事案件,家屬也沒有解剖意愿,你強行解剖就是違法,要承擔責任的。”
不知道為什么,別人勸她她還能忍,連宋余杭也這么說,她的火蹭地一下就上來了。
“我違法?法律為受害者做什么了?制裁不了孫向明,救不了丁雪和李詩平,連傷害何苗的禿鷲都死了,出賣她的姨夫關個三五年就放出來了繼續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死者呢?!只有這一條命!誰來維護他們的權益?!要我說,范琳的死就是她的父母長期不聞不問造成的,他們才是間接的殺人兇手!”
“法律有用嗎?”林厭狠狠啐了一口:“有個屁用!就算是再怎么追責,躺在我面前冷冰冰的尸體也回不來了,看不到了。”
“法律無用,但良知在心里。”宋余杭扶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確實不是天下每對父母都是合格的父母,范琳死了,你是沒看見她媽媽在我面前哭的多慘,山一樣的愧疚下半輩子會如影隨形,又何嘗比肉體上的難受輕松幾分。”
“林厭,看問題不能這么片面。你會因法律無用而放棄追求真相嗎?”
林厭動了動唇,她已幫她答了。
“你不會,法律只是人類社會的最后一道底線,誰也不能越過它,越過這條線就是犯罪,我們警察存在的目的不僅是為了維護社會治安,也必須把這些越線的人一一繩之以法。”
“你說法律無用,你看看——”
宋余杭拉著她走到了天臺邊。
太平盛世,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白鴿劃過兩人頭頂的天空,落下一尾鴻羽。
“你能站在這里,法律又怎會完全沒用。”
林厭抿緊了下唇,天臺上涼爽的風吹過發間,也稍稍吹散了些心中的沉郁。
她伸手掏了一根煙點上,噙在唇邊,趴在欄桿上,高跟鞋在地上點著。
“我就是覺得,你說為人父母怎么就不用經過考試的呢?就算是個陌生人死了也該……”
“共情是人類的本能沒錯,但也不是人人都具備的本能。我們無法去要求苛待別人,我們只能盡力做到無愧于心。”
她伸手也問林厭要了一根煙,微微低下頭湊上前去借火對煙。
煙霧繚繞里接觸到林厭的眼神與近在咫尺的嘴唇,宋余杭很快退了回來,自己猛抽了幾口吸燃。
“不過我還是覺得能共情挺好的,萬物皆有靈,能讓自己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行尸走肉。能共情的人比別人更能體會到悲歡離合,也比旁人更容易獲得單純的快樂。”
林厭不屑一顧,叼著煙吊兒郎當靠在了欄桿上:“那照你這么說,我也更容易獲得快樂才對,怎么體會到的全是痛苦?”
宋余杭吐了一口煙圈,淡淡看她:“想起自己父親了?”
林厭轉了個身,雖然她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死樣子,但宋余杭分明從那眼神里讀出了一絲落寞。
“沒,我想他干嘛啊,我就是覺得,這些人既然這么討厭孩子,生下來又不打算對他負責,沒有陪著孩子慢慢長大一起變老的覺悟,還生他干嘛啊。”
她語氣里有一絲嘲諷:“還不如就身寸在衛生紙上得了。”
手里的煙快燙到了手指,宋余杭按熄在了欄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