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水一怔,繼續往外掏東西:“嗐,悅悅是個好姑娘,我配不上她。”
林又元沖過來提起他的衣領,目呲欲裂:“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
林覺水這才看著他的眼睛道:“我知道。”
林又元一拳揮在他臉上,聲嘶力竭地吼:“畜生,你究竟還有什么在瞞著我的?!”
林覺水無法回答,也不能回答,他只能用緘默來對抗他的聲嘶力竭。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哥哥脊背挺得筆直,可是一直緊緊攥著拳頭,微微顫抖著,直到林又元摔門而去。
林覺水才跌坐在了椅子上,用手蒙住了臉,肩膀劇烈抖動著。
他不能說。
不能說他已經結婚了,還有了一個孩子。
不能說他其實和販毒團伙有勾結,常年為他們制毒在境外斂財。
他用這些錢來買房買車住上了大別墅,也給了蘇悅她想要的生活,在知道她懷孕的時候,林覺水也曾想過要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并且和那個沒有絲毫感情的女人離婚。
女人的哥哥把他踩在腳下,用槍頂著他的腦袋說:“不干了,可以啊,最后一批貨還沒做實驗吧,就用那個女人好了。”
林覺水看著他手里蘇悅的照片,歇斯底里地吼:“你別動她!!!”
就如同林又元沒想到他會去制毒一樣,林覺水也沒想到自己的弟弟會出賣他。
***
“他們在上海、江城、瓊州等多地都有工廠,林覺水以為我回瓊州了,實際上那段日子我一直在跟蹤他,摸清了他們大部分的工廠地址,就這樣,我把他賣給了警察。”
林又元說這段的時候面無表情,但林厭還是從他略有些僵硬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痛苦和掙扎。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在提防林覺水的時候,對方也在提防他,察覺到有人跟蹤之后,不動聲色地抓了蘇悅,要他在我和這個女人之間做個選擇。”
“殺了我就放他們走,也可以和他的妹妹離婚,對了,那個時候他的同學也叫頂爺。”
“反之,要么就眼睜睜看著蘇悅被折磨至死,那種□□不光是精神上的,還有……”
林又元說到這里,臉部肌肉都在微微抖動著,咬牙切齒。
“有哪個男人能受的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林覺水瘋了,他甚至想自殺,那些人當然不會讓他如愿,于是他們就開始打我,我的腿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活生生打斷的。”
林覺水說到這里,甚至沒有什么過多的表情,但林厭相信,他只是麻木了。
“他是個懦夫,既救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也救不了自己的親弟弟,但在當時,我有一點是很奇怪的,警方明明派了人跟在我后面卻遲遲沒有出現。我知道,這是他們內部出了問題,當時負責帶隊的組長分別是宋亦武和趙俊峰,那幾年趙俊峰升遷的很快,我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
屏幕外的宋余杭輕輕咽了下口水,父親犧牲時她還小,這是母親的傷心事,自然也不會過多提及,后來她也曾上公安內網查詢過,留下來的不過是只言片語:
宋亦武(1940-1973)男,漢族,濱海省江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二級警長,于1973年12月在一次重大行動中壯烈犧牲,年僅33歲。
他和他的其他同事一樣,化成了一張灰色的照片,飄蕩在浩瀚無垠的信息海里,時代留給他的只有冷冰冰的“犧牲”兩個字,除了林又元,沒有人知道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些什么。
趙俊峰也知道,可是他必須忘記,因為他后來的步步高升都是踩著累累白骨走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