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宋余杭還是希望她能哭一哭的,可是不是現在。
一個技偵負責人,一個現場最高指揮官,她們要是亂了,只會給兇手更多可乘之機。
所以即使她的內心也極度憤怒極度悲傷極度痛恨,但她也只是又拍了拍林厭的肩站了起來,那雙眼睛有血淚淬煉過的雪亮和敏銳。
她說:“林厭,我會親手斃了他,等案子結束,我陪你喝酒?!?/p>
林厭埋著頭,沒忍住,想笑卻還是哽咽了一下,她用肩膀上干凈的衣物迅速蹭掉眼淚,以免掉到尸體上污染尸源。
“好,不醉不歸?!?/p>
技偵的人抬著裹尸袋回到車上的時候,林厭回頭看了一眼。
宋余杭也在看著她。
彼此無聲地對望,狂風洶涌了起來,帶來海洋咸濕的氣味。
林厭做了一個口型:小心。
宋余杭戴著半指戰術手套,并攏兩指輕輕挨上了自己的腦袋點了兩下又伸直手背,做了一個瀟灑又帥氣的手勢,是對著她的,表示讓她放心。
隨后手腕猛地一翻,眼神變得凌厲,示意全體出發,前往下一個目標點。
兩輛車擦肩而過,奔向了各自的戰場。
***
解剖迫不及待。
現代刑偵中的所有技術手段都是在為鎖定犯罪嫌疑人或者破案提供重大線索,在此案中也并不例外。
林厭自開始學習法醫學這門課程開始,就始終堅信羅卡交換定律,就如同宋余杭相信“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完美犯罪”一樣。
——他站過的所有角落,他碰過的所有器物,他留下的所有東西,不僅僅是他的指紋和腳印,他的頭發、他衣服上的纖維,他碰碎的玻璃,他留下的工具,他刮去的涂料,他留下或采集的血液或唾液……即使他毫無意識,也會留下一個對抗他的沉默證人。
……
林厭在飛速解剖白靈遺體的時候,腦海里甚至回想起了大一第一堂解剖課時老師曾說過的這段話。
她嘴里振振有詞,只是自己毫無意識。
段城扛著機器,湊近了一聽卻是:“白靈……告訴我……告訴姐姐……告訴我你沒有說完的話……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段城一怔,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堆在手術帽下凌亂的發,神色就有些復雜起來了。
“林法醫……”
林厭已經拿剪刀剪開了尸體腹部縫合好的線,頓時一股血水夾雜著內臟碎片涌了出來,逼得段城生生后退了幾步。
林厭手撐在解剖臺上,微微喘著粗氣,目呲欲裂:“告訴宋余杭,我知道他是誰了,他不是余新葉,他是李洋!”
***
“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被問話的男人搖晃著高腳杯中猩紅的液體,俯瞰著這座燈火通明的城市。
“對,我就是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