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杭的思緒飄回了那天的天臺上,她總覺得那個黑衣人和那封遺書并不是巧合。
***
女人的家還在西城區最里邊的村子,屬于郊區里的郊區,水泥路只打到了村口,前兩天剛下過雨,路面泥濘不堪,車輪陷進去拋了錨,一行人只好蹚著泥水往里走。
住在這里的普遍都很窮,房子低矮,電線拉得高低錯落,空氣里漂浮著雞屎和牛糞的味道。路邊不時跑過兩只餓得瘦骨嶙峋的流浪狗,遠遠地聽見幾聲雞叫,抹黑走了數十米才有一盞一閃一閃的路燈在茍延殘喘,隨時都會壽終正寢。
昏黃的燈光下擺了一張黑漆漆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桌子,幾個老漢圍在一起打牌,抽煙袋的抽煙袋,吸卷煙的吸卷煙,幾個半大小子就蹲在一邊玩地上的泥巴,其中一個從地上撿起煙頭抽了一口,頓時連聲咳嗽起來。
老漢們哄堂大笑。
宋余杭的目光往過去一瞥,幾個閑漢見有人來了,把桌上的閑散零錢把口袋里一收,咧開一嘴煙牙沖為首的女人笑。
“喲,秀珍吶,這是攤上啥事了,怎有警察跟著你呢?”
王秀珍從鼻孔里出了一口氣道:“哎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能犯啥事呀,還不是我那倒霉侄女死了,唉,不過死了也好死了輕松,總好過活著受窮。”
段城氣不過就要上前被方辛死死拉了回來:“她……她怎么能這么說話呢?這還是人嗎?”
方辛白了他一眼:“咱們是來辦案的,其他事少管。”
走過村口泥濘的小道,再往左拐繞過一個田坎,不遠處就是王秀珍的家了。
屋里亮著燈,門前栓著一條臟兮兮的土狗,一見有人過來立馬狂吠了起來。
宋余杭瞥一眼燈光:“有人?”
王秀珍跑過去把狗牽好,推開了鐵門:“有,有,俺兒子在家學習呢。”
宋余杭跟著她邁過門檻:“你丈夫呢?”
“在省城做木工,不常回來,家里平時只有我、侄女和俺兒子在家。”
女人回頭說著,大聲喊了自己兒子的名字,讓他把堂屋里的燈打開。
他兒子穿著個汗衫,從旱廁里鉆出來:“媽,啥事啊?”
“你個龜孫子,出來上廁所又不關屋里的燈!老娘擰不爛你的耳朵。”說著就要去擰他的耳朵,男孩一邊躲著,哎呦直叫。
“這有外人呢,您別叫人看笑話成嗎?”
女人這才訕訕松了手,沖宋余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幾位警官,里面坐里面坐。”
“不用了,何苗的房間在哪?”
何苗就是本案中跳樓自殺慘遭車輛碾壓的死者。
女人臉上頓時閃過幾絲不自然,在宋余杭的目光下硬著頭皮把他們往屋里引。
堂屋不大,左右兩間各有一間大臥室,是夫妻倆的居住,右邊是兒子的房間,堂屋走到底,女人推開了一扇木門,灰塵簌簌落了下來。
方辛捂著嘴咳嗽,撲開迎面而來的飛灰,這才看清這是一間不到8平米的雜物間,堆滿了陳芝麻爛谷子,以及儲藏了一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蔬菜,發出一股霉味。
屋子中間擺了張高架床,下面鋪了一些灰不拉幾的被褥,上面則也擺滿了東西。
床前放著一張小矮幾,女主人攤開的作業還沒寫完,地上散落了一些書本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