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又陸陸續續抓了很多人進去,當時的江城市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符合兇手側寫的適齡男性幾乎都做了血型檢測,包括公職人員,其中就有我的父親和哥哥。”
“林厭。”她上前一步,叫了她的名字:“警方不是沒有努力過,十四年前沒有公安內網,沒有監控錄像,沒有痕跡鑒定,沒有DNA檢測……唯一抓獲的犯罪嫌疑人也因病死在了看守所里,這個案子也就因此一直擱置了下來,成為了一樁橫跨十四年的無頭懸案。”
“我相信每個有良知正直的警察都不愿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宋余杭說著,表情難掩沉痛,她伸手似想要觸碰到她。
“我也沒有想到十四年后,我會和這樁案子的當事人站在一起,你信我,我以我身上的警服起誓,有生之年,我必破此案,給你,給當年的死者,死者家屬一個圓滿的交代。”
“林厭,你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了。”
遠處群山掩映,偶有點點星火,曠野的風吹過山間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像極了誰在哭。
那雙手即將觸碰到自己的時候,林厭一巴掌甩了開去,宋余杭還想上前,她捂著臉,一只手指尖還夾著煙,做了一個讓她別過來的手勢。
林厭有一下沒一下地吸著鼻子,眼淚大顆大顆滑落了下來,她捂著唇無聲哽咽,一邊努力調整著呼吸,哆哆嗦嗦想去摸啤酒罐卻一連碰倒了好幾個。
她想把煙拿起來抽,卻發現已經滅了,又顫抖著從天臺邊沿上摸到了打火機拚命按著,卻發現她的手已經抖到連打火機都點不著了。
宋余杭看著她慌張,看著她奔潰,看著她脆弱,心疼到無以復加。
她從自己兜里掏出了打火機,想要替她點煙,林厭微微偏頭,就被人一把從欄桿上抱了下來。
仿佛一根導火線點燃了她十四年來的所有辛酸苦辣委屈痛恨和不甘。
林厭一把推開了她,流著淚嘶吼:“你懂什么?!你懂個屁!什么技術條件什么嫌疑人死了都是借口,十四年,十四年了……”
她點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握成拳,淚流滿面:“你知道我是怎么過來的嗎?初南媽媽又是怎么過來的嗎?!我們沒有一天過過好日子,沒有一個夜晚能安眠!”
“只要我一閉上眼,初南的臉就會浮現在我面前,一會是她對我笑,一會又是她變成了停尸床上的一堆碎肉,我想夢見她,又怕夢見她,我就這么反復拉扯著,過了十四年啊,十四年!”
“你以為我為什么學醫,為什么……”林厭說著,哽咽著,捂住了唇,彎下腰來,淚水從指縫間溢了出來。
“我不過是想求一個真相,一個真相而已……想當法醫的,該站在這里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林厭脫力,手撐在地上跪了下來,被人一把擁進了懷里。
宋余杭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眼淚滑落進了她的發間,也吸著鼻子:“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沒事,沒事啊,我陪你,我陪你,我們一起查一起查……”
林厭一次又一次推開了她,宋余杭一次又一次撲了上來,直到最后她揪著她的衣服撕打著她,讓她滾,也無動于衷。
林厭趴在她懷里,逐漸失了力氣,宋余杭抱的緊,她掙脫不開,便一口朝著她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宋余杭吃痛,渾身一僵,喉頭上下翻滾著,卻仍是抱著她的腦袋摁向了自己懷里,由著她咬。
她知道,這些痛苦如果不發泄出來的話,林厭遲早會出問題,不是被逼瘋就是在真相大白后結束自己的一生。
這些年來支撐她活著的,只有查明真相這一個念頭了吧。
宋余杭抬眼望向了虛空,她知道這樣很不應該很過分,但她就是有一絲羨慕,羨慕那個叫陳初南的陌生人。
你知道嗎?她并沒有忘記你。
你走后,她便將自己活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