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又急又快記,低洼處污水匯聚成涓涓細流,再加上雨水一沖刷,那味道更難聞了。
宋余杭穿著雨衣,她個子高,再合身的褲子都有些短,露出小半截腳踝在外面,蹚著水走過去,拿手電四下掃射著。
“前幾天有沒有人來扔過垃圾?很大的一個東西”
直徑那么大的魚缸他要處理無非就是賣廢品或者二次出售,再或者狠狠心砸碎了扔,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會不引起人的注意。
物業公司的人猛地一拍腦門:“有,有,前幾天504的業主搬了好大一個紙箱下來說是建筑垃圾,還怪沉的,我還搭了把手”
“東西呢?”這個垃圾堆不大,一覽無余。
“早就運走了,我說警官吶,您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找什么垃圾啊!”物業呵欠連天的,顯然對半夜里被人從被窩里拉起來感到十分不滿。
“運哪兒去了?”
“城北的垃圾填埋場”
宋余杭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物業追了兩步:“誒誒,現在去估計什么都找不到了,按市政規定,所有垃圾都會在當天統一銷毀處理,要么填埋要么焚燒”
走到樓門前的時候,技偵也剛好下來,林厭拿手擋著雨,抬眼看灰黑色的天幕,腕上的手表在黑暗里發出微弱的熒光。
離天亮還有不到六個小時,時間不多了。
宋余杭走她身前過,帶來一陣潮濕的風。
林厭略抬了眼眸:“我想你應該知道,即使找到魚缸,上面殘存的指紋也可能因為大雨的沖刷而不復存在”
宋余杭腳步微微一頓,側過身子看她。
林厭望進那雙棕色眼睛里去:“退一萬步講,就算魚缸上僥幸留下他的指紋,那又能怎么樣呢,判不了死刑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唇角微微勾起了嘲諷的笑意:“死因是遲發性溺水,從主觀上來說,當時沒有立即致死,而且還有個三歲的孩子,我鑒定過的案子里有個因為情感糾葛砍了對方三十多刀的,殘忍嗎?可怕嗎?喪心病狂嗎?”
“但是因為是兇手撥打的急救電話,死者在送醫途中死亡,所以最后被判死緩,現在也還沒死成”
“宋余杭,放棄吧,孫向明早就知道他不會死,他有恃無恐,你此去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從那嘲諷的笑意里咀嚼出了一絲冰冷的恨意。
她肩上的四角星花被雨水沖刷得雪亮,愈發襯得眉眼銳利,兩個人就這么隔著雨簾,冷冷對望。
“那又怎么樣呢,我承認,我國現行的法律或許是有不周全的地方,難道林法醫要越過道德和法律的底線,去做那把殺人的利刃,以怨報怨嗎?”
林厭唇角溢出冰冷的笑意,咬牙切齒:“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替天行道,又有何不可?”
宋余杭上前一步,她個頭高,把昏暗路燈下那一絲殘存的光線都遮蔽完了。
林厭籠罩在她的陰影里,仰起頭,雨水順著尖俏的下巴往下淌。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如果有那一天,即使是出鞘寶劍,我也不惜親手折戟沉沙掩沒它的鋒芒”
宋余杭居高臨下看著她,那雙淡棕色的眸子里依舊沒什么情緒,但是林厭相信她說的出做的到。
一想到將來會和這樣的人成為對手,她勾唇一笑,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竟然有幾分棋逢對手的興奮。
她抬眸,輕輕上前一步,踮起腳尖,手柔弱無骨地放上她的肩膀,在外人看去,就是兩個相當親密的人在說悄悄話。
林厭攬著她的肩頭,在她耳畔吐氣如蘭:“是嗎?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