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里傳來紛亂的電流,宋余杭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林厭……林厭?!”
林厭咬緊了牙關,舌尖品嘗到了一絲血腥味,她闔了幾下眸子,長睫顫動著,宋余杭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把她從瀕臨奔潰的邊緣拽了回來。
她這才感覺到掌心一陣鈍痛,攤開一看,因為把解剖刀攥得太緊了,刀鋒已經劃破了手套,猩紅的血涌了出來。
段城一只手舉著機器,一把從托盤里抄起紗布替她捂著:“林姐!”
職業暴露可大可小,白靈還沒來得及做各項檢查,萬一有什么血源性傳染病她就慘了!
宋余杭在那邊聽著他的驚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厭,你怎么了?!”
林厭回過神來,把臟掉的手套扔進醫療廢物箱里,拂開段城自己倒了半瓶碘伏上去消毒,又用紗布按壓止血,緊緊包了起來。
“沒事,不小心被解剖刀刮了一下?!?/p>
宋余杭好不容易松一口氣,更提心吊膽了:“剖完了嗎?剖完了的話去醫院做個檢查?!?/p>
林厭苦笑,拿牙齒把紗布打了個結:“沒……我繼續忙了。”
“好?!?/p>
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宋余杭也準備掛電話了,卻聽她又低低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宋余杭……”
“嗯?怎么了?”宋余杭以為她要說什么,背過身去,捂緊了聽筒,不想讓別人聽見。
林厭頓了一下,屈起指尖摩挲著纏好紗布的掌心,那一絲尖銳的刺痛傳到了心里。
她眼眶一熱,咬緊了下唇,半晌還是沒能說出口:“沒事……你……小心。”
宋余杭微微一笑,嗓音能聽出疲憊,語氣卻是分外輕松的。
“好,放心吧。”
林厭掛了電話,示意段城拿走,復又戴上了一雙干凈手套繼續解剖。
另一位助理法醫和她一起忙碌,嘖了兩聲:“別說是林法醫了,就連我也沒見過這種案例呀,全身大部分臟器都讓人掏空了,能不害怕嗎?我以前也不小心被解剖刀劃過,看這小姑娘還年輕應該沒什么大問題,職業暴露不可怕,及早發現,及早治療嘛。”
他本是安慰之語,林厭卻豁地一下抬起了頭,那眼神幽暗如附骨之蛆,夾雜著森冷的恨意。
助理法醫迎著她的目光,背心一涼。
林厭卻又迅速低下了頭繼續干活,仿佛剛剛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誰說她沒有見過,早在十四年前她剛成年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這樣的尸體了,也見識過了兇手的殘忍和喪盡天良。
從那一天起,她的世界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光明終將離她遠去。
林厭的解剖速度向來很快,因此誰也沒有留意到她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