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哭著哀求他,朱勇本來就是個軟弱又沒主見的男人,更何況女人除了愛招蜂引蝶之外也沒什么過錯,還會每月按時往家里寄錢,在農(nóng)村孝順父母就是最大的美德。
朱勇打算等孩子生下來再看看是不是他的,如果不是就離婚。
等到孩子生下來,男娃娃軟乎乎地抱住了他的手指頭的時候,看著虛弱躺在床上的女人,朱勇突然就舍不得離了。
那個時候的他堅信,一切都會好的,日子會好的,女人也會好好回到正軌上來,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可是好景不長,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女人養(yǎng)好了身體就又出去花天酒地,只有沒錢的時候才會跑回家,見識了城市的燈紅酒綠之后,她愈發(fā)看不上朱勇這樣老實懦弱又沒錢的男人。
她傍的那些大款,隨手開一瓶酒的價錢,都夠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郭曉光的童年里常常被爸爸背在背上,和他一起去賣肉。
朱勇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在地上爬,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撿起碎骨頭生豬肉就塞進嘴里。
“誒,小孩子不能吃生的,你怎么給他吃這個???!”
一次偶然的機會,郭月珍來菜市場買菜,從他手里拍掉了生肉,還拍著他的背,把嘴里的也摳了出來。
命運又讓兩個年輕人再一次相逢了。
愛意并未消磨多少。
朱勇對家庭的責任感是真的,他把對郭月珍的愛深深壓抑在了心底。
可是殊不知,越是壓抑的東西,爆發(fā)出來的威力越是驚人的。
他們還是做了,各自背叛了家庭,互相撕咬著對方,在背德的快感中永久地沉淪了下去。
在郭曉光的童年里,他的母親對他非打即罵,并沒有因為他的出生而回歸家庭,反而覺得他是個累贅,耽誤了她和那些男人花天酒地,因為生過孩子的女人就不值錢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次,或者是很多次,郭曉光在外面叫她媽媽,女人一耳光就扇了過來,把他打出了鼻血。
“別叫我媽,我沒你這樣的兒子,你和你爸一樣沒出息!”
漸漸地,他就不再叫了。
有時候朱勇去賣肉,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女人就會帶各式各樣的男人回來,讓他守在門口,替他們看門。
小小的孩子就赤著腳,衣衫襤褸,蹲在破舊的木板房門口,睜大了眼睛瞅著來往的行人。
日子久了,有好事的鄰居見著他出來,就咧開黃板牙笑:“喲,又開張啦?!?/p>
郭曉光聽不懂,等他再大一點能聽懂了,卻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懂。
有時候女人得的錢多,心情好了,會給幾毛錢讓他去買泡泡糖吃。
更多的時候是把她在別的男人那受的氣,受的折磨,一股腦撒在他身上。
三四歲大的孩子,自己都站不穩(wěn),走路跌跌撞撞的,郭曉光要給她倒洗腳水,要把她擦洗完身子的水潑出去,要拎著一個比他還高的掃帚掃地,要拿抹布擦桌子,要挽起袖子給她洗襪子,洗內(nèi)衣內(nèi)褲。
稍有不如意,女人就會把他的腦袋按進水盆里,拿搓衣板打的他嗷嗷直叫。
至今想來,那仍是一段噩夢般的日子,郭曉光越說越喘不上氣來,攥緊了膝蓋上的布料,郭月珍摸到兒子的手用力攥著,一只蒼老遍布皺紋的手和年輕的手緊緊交握在了一起。
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只有郭月珍,這個父親的情婦,因為愛屋及烏,會對他好,會對他笑,還會從自己本就拮據(jù)的生活費里摳出錢來給他買糖吃,拍干凈他身上的土,對他細聲細氣地說話。
小孩子其實是不懂的,誰對他好,他就會本能地依賴誰。
有一次郭月珍買完菜路過他家門口,見他寒冬臘月里蹲在院子門口玩泥巴,問他“為什么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