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里只剩下兩人清晰可聞的心跳聲,還有遠處不知名角落里傳來的、一聲悠長的蟲鳴。
蘇媛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燙,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她慌亂地垂下眼簾,不敢再看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就在這時——
一只溫熱、寬厚、帶著薄繭的大手,極其自然地、仿佛演練過千百遍般,輕輕地、試探性地,覆上了她一直緊握著衣角、冰涼而微微顫抖的小手。
蘇媛渾身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微弱的電流擊中,一股強烈的酥麻感瞬間從相觸的肌膚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那只大手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卻又無比溫柔的力道,穩穩地將她冰涼的手指包裹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是誰先伸出的手?
是他在小徑轉彎時,手臂無意識地擺動碰到了她?
還是她在夜風吹來時,下意識地瑟縮靠近了他?
抑或是……
一種壓抑太久、早已在心底生根發芽的情愫,在這樣寂靜無人的寒夜里,在經歷了生死離別后的脆弱時刻,終于沖破了那層薄薄的、名為“上下級”和“年齡差”的冰殼?
威龍的手心很暖,甚至有些滾燙,那是一種屬于軍人、常年握槍和操控機械的、帶著力量和厚繭的溫暖。
這溫暖透過她冰涼的指尖,霸道而溫柔地傳遞過來,瞬間驅散了冬夜的寒意,也驅散了她心中所有的慌亂和不安。
蘇媛沒有掙脫。
她甚至極其細微地、幾乎是本能地,蜷縮了一下手指,更緊地回握住了那只溫暖的大手。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耳根處火燒火燎,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蓋過這寂靜公園里所有的聲音。
威龍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更緊地握住了掌中那只柔軟、冰涼、帶著一絲顫抖的小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的緊張和順從,感受到她指尖那細微的回握力道。
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和一種更深沉的責任感,如同藤蔓般交織纏繞著,瞬間充盈了他的胸腔。
那層在戰場上、在訓練場上、在無數個朝夕相處中早已心照不宣的窗戶紙,在這一刻,在這片無人打擾的、清冷的月光樹影下,被這無聲的牽手,徹底捅破了。
兩人就這樣,手牽著手,沉默地沿著公園的小徑繼續走下去。
誰也沒有看對方,目光都投向遠處朦朧的夜色,但彼此緊握的手心,卻傳遞著比任何語言都更滾燙、更堅定的信息。
冰冷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溫暖而甜膩起來。腳下枯葉碎裂的聲音,遠處模糊的車流聲,都成了此刻最動聽的背景音樂。
不需要言語,這份在硝煙與病榻旁悄然滋長、又在寒夜里驟然明朗的情愫,已足夠溫暖整個漫長的冬天。
回醫院的路,似乎比來時短了許多。
兩人依舊牽著手,只是最初的僵硬和羞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親密。
路燈將兩人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